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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br>于她而言,溫澄海便是飄在天空的一朵不沾俗塵的云彩,她曾經攀在樹梢頂端,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他。她和他,有一瞬間那么的近??墒撬龔臉渖业聛?,掉進了骯臟污泥的沼澤,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朵白云飄走,越飄越遠……把他拉下來和自己一樣泥足深陷么?不,他是一顆不染塵埃的明珠,有著堪比日月的光華,他就應該高高在上,自由自在。她配不上,真的配不上。思及此處,美娘對謝安平的恨就又多了幾分。這禽獸毀了她一輩子!多年寄人籬下的生活讓美娘學會了掩飾情緒,她及時拉攏就快失控的神思,離開尤文揚的臂膀:“哥你等等,我拿些東西給你?!?/br>她從俞如眉的房間里取出一個包袱,里面是溫澄海的披風與外衣,她還一直沒有機會歸還。美娘把衣物交到尤文揚手上:“你幫我還給他吧,明天給爹做壽有好多事要忙,我走不開,就不能去看他了……還有這個,我給爹做鞋的時候順便給哥也做了一雙,你一并拿著?!?/br>尤文揚摸著新簇的緞面兒,點了點頭。他悄悄拿手比劃了一下,覺得似乎……這鞋的尺寸比自己腳上的大了那么丁點兒。五月初四,王家花園結起彩棚,鋪設圍屏高掛錦帳,安排酒席,還請了一班樂人吹彈歌舞助興。府中丫鬟捧著水晶盤、端著碧玉杯,穿梭在花團錦簇之間,但見筵席上都是龍肝鳳腑熊掌駝蹄,真是下箸了萬錢也不止。“娘,你不跟我們出去?”美娘去園子前先繞到了俞如眉院子里,見到娘親和兄長。尤文揚自是要去前頭祝壽的,他也換了件略顯喜慶的檀色褶子,唯有俞如眉還是一身兒靛藍的舊布衣裳,頭上也只簪得有一支素凈銀釵,不像要見客的樣子。俞如眉道:“我去甚么,憑添不自在,我就在屋里頭等你們?!闭f罷她把一包東西拿給美娘,“給你爹,只說是你做的?!?/br>美娘打開一看,是一雙松竹梅歲寒三友的松綠緞子護膝,里頭還塞了一層軟綿綿的蠶絲。尤思仁腿腳不好,每逢變天都會犯膝蓋疼的老毛病,王金桂又不管不顧的,連鞋底也不給他納一雙,衣裳鞋襪都是喊外頭的裁縫來做,更不消說這等體貼玩意兒了。就只有俞如眉還記掛著尤思遠,年年做幾對護膝,借美娘的手贈給相公。“你掏心掏肺地對他,他卻連為你說句好話的膽子也沒有,大娘一吱聲他就像個老鼠似的畏畏縮縮,任他們欺負咱家。這種人對他這么好干嘛!我不送,要送你自己送?!泵滥锊桓吲d把護膝塞回去,甩手賭氣。俞如眉有些尷尬:“這也不能怪你爹,他就是這么個性子,嘴上不說心里頭惦記著,不表露在明面兒上。美娘你想想,從小到大他可動過你一根手指頭?對文揚也是,連重話也不曾說一句,可見他還是心疼咱們娘仨的?!?/br>“呸呸,誰稀罕他心疼,他最疼的是二哥,今天說什么做壽,還不是打著幌子把當大官兒的請家里來拉關系,為二哥謀一個好出路!”美娘這會兒特別惱,方才聽綠竹說上次那個麻子坑洼老臉的陳大人又來了,王金桂催她快快打扮出去見客。美娘氣得不行,她又不是窯|子勾欄里的粉頭,見哪門子的客人!尤文揚見美娘鬧別扭,只好勸道:“總歸是娘的一片心意,你就幫著送了罷?!?/br>美娘這才不情不愿地拿過來,小嘴兒一努對俞如眉說:“娘您還是梳洗拾掇一番,待會兒我給爹說說,看他過不過來吃碗壽面?!?/br>俞如眉喜出望外,急忙答應:“誒!你們快去吧,別晚了時辰?!?/br>美娘和尤文揚走出小院子沒多久,尤文揚忽然停下:“我有樣東西忘拿了,還在屋里頭?!?/br>美娘沒好氣道:“哥你怎么丟三落四的,你快去拿,我不等你了?!?/br>尤文揚又折返回去,美娘徑自穿過竹林,走到半路從旁邊閃出一道人影,擋住她的去路。“尤姑娘?!?/br>美娘被眼前的陰影嚇了一跳,可這聲音又太令人驚喜。她抬眸一看,溫良端方的一張臉,竟是溫澄海。“溫大……公子,您怎么來了?”美娘驚慌地垂下眼簾,把臉轉向一旁。原本親昵的稱呼變得生疏了,溫澄海隱隱有些失落,他解釋道:“我是來為令尊賀壽的,文揚叫我在這里等他,哪曉得卻先遇見了你?!?/br>現在美娘篤定她哥是有意安排倆人見面了,沒想到敦厚的尤文揚也會耍這種心眼兒。美娘有些惱,卻也有些遏制不住的歡喜。理智告訴她這時該走了,可雙腿就像灌了鉛似的沉,美娘怎么也邁不開步。她抿抿唇,遲疑問道:“你的傷好些了嗎?”他似乎瘦了,竹青袍子裹在他身上空落落的。得到了這樣一句關懷,溫澄海露出淡淡的喜悅,他道:“沒有大礙,再養一陣便會痊愈了……咳咳——”說沒說完他卻劇烈咳嗽起來,手捂著嘴咳得滿臉通紅,腰背都佝僂了,看起來甚是辛苦。美娘趕緊去扶他:“來,先坐下?!?/br>溫澄海有些赧然:“咳……不礙事、歇歇、咳咳……就好了……”“快別說話了!”美娘把他攙到一旁的石墩上坐下,又是撫背又是捋胸口,折騰了好一陣,“好些了嗎?要不你先在這兒歇,我去端杯熱茶來?!?/br>說著美娘就要去端茶水,她一轉身,手卻被人握住。“別走?!?/br>溫澄海鼓起勇氣牽住她的手,即使知道這樣的舉動很失禮很孟浪,他也沒有松開。他喘息了一下,臉頰仍舊緋紅一片,輕聲道:“就在這里陪我一會兒,好嗎?”美娘緩緩轉回身來,掙了掙手但沒有掙脫,便由得他握住手掌,垂眸輕輕點了點頭。竹林濤聲嘩啦,陽光透過竹葉從縫隙中灑下來,落在身上并不灼燙,反而暖暖的很舒服。這一刻似乎就是人生中最美的一刻,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消失了。美娘一直不敢抬頭看那個人,通過指尖傳遞過來的淡淡溫暖,她好像被牽引著走出了絕望。每當她在人生低谷的時候,總有他陪著、伴著。人間何事堪惆悵,海色西風十二樓。園子里頭,王金桂讓略有姿色的綠竹去給陳大人又斟了一杯酒,讓櫻桃趕緊再去催美娘出來。這時,忽然聽院外唱名的小廝喊道:“永嘉侯到——”王金桂騰一下站起來,繁冗的衣擺掃到桌面打翻了杯盞,酒水淌下來把衣裳都染污了。周媽急忙去給她擦拭,王金桂卻一把推開人:“讓開讓開!快出門去迎侯爺!”尤思仁也被她慌慌張張扯著出去迎客,剛剛走到院子拱門口,兩人便跟小侯爺狹路相逢。謝安平穿著絲錦對豸的玄色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