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風月
第八章 風月
與池晏決裂,仇翊訂婚后,莫離再次消失在大眾視野中。美其名曰為身體不好需在家中養病,然而實則是莫父怕莫離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將莫離變相地軟禁在家,就連大學的課程都是莫父重金聘請教授到家里親自教導莫離完成的。雖然他常年不歸家,但家中的護衛和管家都寸步不離地看守著莫離。 而莫流整日忙著拓展海外業務也無暇顧及meimei,只在周末時分會歸家陪莫離吃上一頓晚飯。偌大的莫宅便只余莫離一個人,她常常感覺自己如同孤魂野鬼般被長久地困居于此。 這樣的生活莫離其實并不陌生,她從小就練就了一番與自我獨處的本事。當時莫母還在,只是鮮少照料她,每次看到她不是面露驚恐就是雷霆大怒,如同看到洪水猛獸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那時的莫離還什么都不懂,只當是自己惹母親生氣了,她去問常年不著家的父親,換來的卻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所幸家中還有年長她幾歲的兄長對她關懷備至,幾乎是當爹又當媽地將meimei拉扯長大。 只是小小的人兒到底難耐深宅大院的寂寞,于是她便每天早早地守在兄長的校門口接莫流放學,實則是想要短暫逃避莫宅那足以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 直到在那個寒冷的冬夜,她被一個帥氣的高大少年高高抱起。他面無表情,眼中甚至充斥著戲謔,但年幼的她并沒有讀懂,只覺得他的臂彎比哥哥要結實,懷抱比哥哥還要溫暖。一時之間,她竟不想他離去。 后來,在無數場合中,她都見過他。 總是穿著一身裁剪合身的深色華服,站在擁擠的人群中卻如此耀眼,令人移不開眼。他的周圍永遠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很多人,如眾星捧月般。只是他的神情總是淡淡的,看不清喜怒哀樂。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卻如一潭死水,幽靜深遠又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危險氣息。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她也確實那樣做了。 新年的鐘聲剛剛敲響,她在空無一人的瞭望臺找到他。 暗色格紋西裝,胸口用金銀細線刺繡著一條氣勢磅礴的飛龍,一如他給人帶來的威震四方的氣勢一般。但是在眾人面前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少年,此時卻一人靜靜地佇立在偏僻的一角眺望遠方,遠離人群的喧囂與熙攘,有的只是寧靜與悠遠。 他的身板依舊筆直,凄寒的月光把他籠罩在一隅天地中,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濃密的羽睫在俊臉上投下兩抹陰影將眼中的情緒盡數掩去。小小的莫離還不懂人情世故,卻沒來由地覺得眼前的這道身影孤寂又悲涼,她悄悄地走近他,拽住他的衣角,怯生生地叫了一聲:翊哥哥 女孩笨拙的腳步聲早就引起仇翊的注意,只是他懶得揭穿,好奇地想知道女孩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他側過身敷衍地回應了一句,直直地盯著女孩圓溜溜的大眼睛。 下一秒,女孩大著膽子主動撲上來,她的身高不夠,只能堪堪抱住他的腰線。向來不喜人親近的仇翊一怔,竟也任由她胡鬧。 翊哥哥。良久,埋在他腰間的女孩松開手,吸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說道,新年快樂! 她的雙眸如水洗過氤氳著薄薄的水霧,眼尾泛著淡淡的緋色,黑色的瞳仁卻亮晶晶的,如同承載著數以萬計的璀璨星光,眼波流轉間又光芒萬丈,似是能照亮世間所有的陰暗角落。 仇翊沉溺在女孩明亮嬌艷的眼眸中,一時間看得有些癡了?;剡^神來,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貼在自己的懷里,感受著她一如既往柔軟又溫暖的身子。勾起唇角,他綻開一個爽朗的笑容:嗯,新年快樂! 時隔多年,莫離依舊記得那個笑容,如天神下凡般絢爛多彩,周遭的一切與之相比驟然間都黯然失色。 她癡癡地望著他,竟暗暗下定決心想要傾其所有去守護那難得窺見的笑顏。 她走近了他,他也走進了她。 難挨的日子飛一般地流逝,孤獨寂寞的日子在莫流和仇翊的陪伴下竟也變得多姿多彩起來。不知不覺中,莫家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莫離差異地發現,母親對自己的態度發生改變,開始笨拙地接近、關懷自己,整日不著家的父親也時常留在家中對自己寵愛有加。父母突如其來的寵溺令莫離受寵若驚,她轉頭去問兄長,莫流只是撫摸著她的腦袋但笑不語。 生活由苦澀驟然變得如同浸了蜜一般甜美幸福,莫離從最初的不知所措逐漸變得怡然自得,如果這是一場美夢就請上天眷顧,讓她永遠不要醒過來吧。 然而天不隨人愿。 如果十五歲那年那場噩夢沒有降臨,莫離想只要仇翊應允,她便會永遠站在他的身邊,誓死捍衛他的一切,地位也好、財富也罷,只要是他仇翊她愿為他萬死不辭。 離離,你想什么呢?顏清的大嗓門在莫離的耳邊響起,將她飄遠的思緒拉回現實。 兩人在外閑逛一天,顏清突發奇想想要到風月常常新出的菜肴,她支開自家保鏢卯足勁地向莫離撒嬌。耐不住好友的央求,莫離只好舍命奉陪。 風月,顧名思義,是Y城最大的尋花問柳之處。 坐落于繁華市中心的偏僻一隅,走的是中古結合的風格。一塊行書撰寫的牌匾高高掛起,兩邊高懸著做工精致的宮燈,幽幽地散發著明黃色的光線,將漆黑的夜暮點燃。木制水榭樓閣的造型復古繁瑣,兩邊溪流環繞,發出潺潺的流水聲,給人一種恍如置身于江南水鄉的錯覺。從低調的外觀來看,風月似乎更像是古代文人雅士流觴曲水調香飲茶的圣地,卻不知此處最是盛產才子佳人風流韻事的yin亂場所。 也不知池晏是刻意為之,借此來譏諷有錢人的腌臜之事還是無心為之,不過是為了附庸風雅罷了。 在兩位言笑晏晏的服務生的帶領下,莫離和顏清邁入風月的正門。整棟樓的陳設不改仿古的架構,擺放的桌椅也是木桌木椅,倒也沒有什么新奇的。難得的是靠墻擺放的一墻瓷器,件件都是貨真價實的古代藏品,價值不菲。 嘖嘖,池晏還挺會享受的。顏清敲了敲手下的桌子,壓低嗓門道,海南黃花梨誒,可真是下了血本。池家這么有錢的嗎? 沒有看到想象中的香艷景象,莫離松了一口氣。她向來對金錢不敏感,更是對奢侈品沒什么興趣,但也隱約覺得池晏布置風月的手筆大得嚇人,頗似一種孤注一擲的賭徒心理。 自助餐的價格在同等餐廳的價位中自是一騎絕塵,但勝在口感和質量不錯,莫離也就心安理得享受起美食,將心中惦念的七七八八都拋之腦后。 只是總有不知死活的東西湊上來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