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四喜
033 四喜
我勸你別打這種心思,殺了婉枝在前,壞了師娘心情在后,二十七轉過身,師傅不會輕易放過你。 那怪物怪笑兩聲,我怕什么? 他一句話說得二十七毛骨悚然,他確實什么都不該怕,因為他本來就是個死人了。 二十七面上笑笑,你不怕? 那怪物不說話,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他。 二十七走過去,湊到他身邊聞了聞,又到日子了?我記得上次婉枝剛死,你可是好一頓被師傅收拾,沒拿到香丸,還被師傅好一頓收拾? 小二十七這怎么說的,最后他不是還得把香丸乖乖給我送來?他臉上顫抖,似乎在笑,再說了,他若不送來,我這一身的味兒,要是被人聞見了,事情可就難辦了。 呵!二十七輕呵一聲,不管如何,阿俏如今是師娘放在心里的人,你萬不可對她動手,否則師傅不會放過你,即使你是他的杰作。 那怪物不知心中在想什么,轉過身出門,臨走前道,我不動,自然有人會動。 * 席艷樓的前廳吵吵鬧鬧,等到后院,聲音又逐漸變小,只隱約聽見些人聲。 夏天的晚風總是讓人身心涼爽,四喜坐在搖椅上,手中拿著竹編的扇子緩緩的扇著,眼神飄虛不知看向哪里。 咳咳四喜輕咳一聲,最近身體不大爽利,許是風寒之癥。 半夢半醒間,背后忽然有一股涼風,他睜開眼睛,停住手中的扇子,忽而又恢復原狀,繼續瞇著眼嗎,扇著手中的扇子, 后面的人走到前邊阿俏種的田地旁,蹲下身子,手中握著一顆還未紅的果子。 竟是尊主。 薛濤箋的事,是你傳出去的吧?四喜開口,臉上卻還無表情,似乎再說一件在普通不過的事情。 尊主站起身,背對著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四喜繼續問道。 怪異的聲音從面具后面傳來,已經有人查到你這里了,本尊已經安排人送你離開。 不必,我這把身子骨,也經不起顛簸。他說著翹起蘭花指,仔細的看了看指尖,都說人老先老脖子,四喜看起來也有五六十歲的年紀,自然是有些老,可這手卻還能看出當年的白嫩,指尖蔥白,指甲干凈,不大想個干粗活的老人會有的手。 我知道你看過薛濤箋,可曾看到你想要的? 前面的人并沒有說話,他又自顧自道:看來是沒有了。 天下人都想得到薛濤箋,偏生你不想,想來這里沒有你要的了??赡阌忠蜒{的事情散播出去你到底想要什么? 尊主轉過身正對著他,慘敗的面具遮擋住下面的神情,我所求,他喃喃道,又忽然回過神來,讓您卷入這些是非,情非得已,私以為,您也很想知道您的師傅,是怎么失蹤的。 四喜的眼中迸發出一絲火花,他坐直了身子,顫顫巍巍道:你你知道? 尊主不答,反道:你離宮的前一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四喜抬抬手,又放下去,眼神中滿是復雜,他皺著眉,顫顫巍巍的拿起一邊的拐杖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 終究是嘆了口氣,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你提它做什么? 尊主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本尊自有盤算,你只需系數告知我便是。 四喜低垂著眼,終究開口,那天,我上山給貴人們打水,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一回房,就見桌面上多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幾個字若我子時未歸,速離皇宮。 回想當年,四喜還只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內侍,已經四十多歲的年紀,卻還在皇宮內做著最卑微的事情,就連刷恭桶的小奴才都能肆意欺負他。 四喜卻總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他一出生就是個坡子,母親養他到十幾歲便將他賣進宮做了那無根之人,好在得到貴人照拂,能在偌大的皇宮種謀得一官半職,他很是知足。 這個貴人,就是四喜的師傅,老皇帝身邊的貼身大奴才福貴。 四喜每日都會比別人早起一個時辰,去福貴的房中,跟著福貴學習認字,學習讀書。 但福貴并不讓他將這些告訴別人,更教他如何隱去自己蹤跡,四喜雖然身體上有些殘疾,人卻聰慧的很,一學便會,幾十年下來,竟無一人發現四喜同福貴的關系。 偶有流言蜚語,也沒人相信,這么一個人,怎么可能和大總管扯上干系呢? 福貴對他嚴厲的很,刮風下雨,生病意外,從不讓他缺席。 就在出事前的前兩天,福貴破天荒的將薛濤箋交給四喜,并同四喜講述關于薛濤箋的事。 四喜小心翼翼的將薛濤箋捧在手中,福貴終于拍拍他的肩,臉上既有如釋重負的神情,又有對四喜的驕傲,他對四喜說:我第一眼見你,就知道你不是個普通人,明知道我的身份,卻從不到處炫耀,做事謙卑,也并不問我為何不提拔你,你是個好孩子,薛濤箋交給你,我很放心。 四喜也是第一次從師傅的口中知道他對自己的期望。 臨走前,福貴叮囑他,一切都要同從前一樣,不要露出任何破綻,如今朝局動蕩,昨天太子還是大皇子,今日就變成三皇子,想來世道快要不太平了,他會盡快為四喜在現任太子身邊謀個好的差事,好繼續薛濤箋的編撰。 誰知,后來竟發生了這樣的事。四喜拄著拐杖,眼睛些許微紅。 我等了師傅一夜,他都沒有回來,就在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所有內廷的奴才都被召集到宮中,清洗皇宮和監牢,那時候天都還沒亮。 清洗皇宮和監牢?尊主皺眉問道。 四喜點點頭,正是,老皇帝宮中滿是鮮血,還有監牢內,似乎經過一場大屠殺,血流成河,墻壁都是后來工匠們再次粉刷過的,場面十分怖人,唯一讓我覺得奇怪的,就是看不到任何一具尸體想來是宮中侍衛早已清理干凈了上頭催的緊,剛打掃完,工匠們便被侍衛驅趕著粉刷墻壁。 他頓了頓又道:不到正午,整個內廷和監牢就如同被翻新過一般,看不到晚上的狼藉。宮人們都沒見過滿地是血的場景,一邊膽戰心驚,一邊疲憊不堪,以為終于可以回去休息了,那些侍衛卻突然提刀將這些宮人一個個都殺了,到我的時候,其中一個侍衛踹了我一腳,小聲跟我說,讓我裝死,后來才知道他是受了師傅的意思,特來保護我。 師傅曾告訴我一些皇宮的密道,我偷摸著回去拿薛濤箋,從密道跑了。 那那個侍衛呢?尊主問。 四喜嘆口氣,我原本以為皇帝只是要殺宮人滅口,沒成想當年所有參與那件事的宮人侍衛,都要死。后來我托人打聽,可大部分能打聽到的侍衛都是十幾年前剛進宮的,說宮中并沒有這么一號侍衛,又查到,當年不僅擴招宮人,也同樣擴招了侍衛,想來那個侍衛也被處死了 除了這些,其他的我一無所知,若是你能找到我師傅我師傅 他眼中綻放出光芒,卻又瞬間熄滅,當年發生什么,他一點也不知道,卻也明白死了如此之多的人,必定是一件巨大的宮中秘聞,如果他師傅真的還在,不會不來找他,況且,就算安生活到如今,他師傅也快90歲高齡,是他強求了 尊重從袖中拿出一枚玉扳指,遞給四喜,四喜見到那枚玉扳指就激動起來,一把結果,湊到眼前,仔細的看。 玉扳指一看便是上好的玉制成,可上面卻有些許裂紋,裂紋中夾著些許紅色。 這是我師傅的,這扳指是老皇帝當年御賜給我師傅的,師傅日日都帶著,不敢忘記皇上的恩典,斷不會丟失的,你是從何而來? 皇家陵墓內。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在四喜的心上,震驚了四喜。 你師傅當年就應該死在了那場浩劫中,想必,還是為了救老皇帝而死,否則斷不可能棺入陵寢。 尊主曾派人去皇陵內部打探,卻發現老皇帝的主棺的角落,竟然還有一副棺材,棺木中的尸首并不完整,七零八落,勉強拼湊完整,手指骨上就有這么一顆扳指,若不是穿著大奴才的衣服,前去查探的人甚至認不出,還以為是某個得寵的師傅。 歷朝歷代都沒有宦官尸首進入皇陵的先例,偏生他師傅進了,可見他師父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不過卻沒人知道這么一件事,想來老皇帝也知道,宦官入皇陵,不是什么值得說道的事情。 四喜聽完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扳指。 你既不愿意離開,我便派人保護你,近些日子,你萬事小心。 四喜不答話,拄著拐杖回房了。 尊主轉身看向那節矮矮的果子樹,嘆了口氣。 阿俏端著水盆來帶后院,卻看見后院的搖椅正前后搖動,此時卻無風,也無人,搖椅又怎么會搖動? 她慢慢走到桃樹邊,為桃樹澆水,不再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