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傀儡報仇
002 傀儡報仇
冀州城中有個有名的青樓,青樓中有個名震八方的花魁。 花魁名叫婉枝。 婉枝從梁州來,梁州在京城的腳邊,那里百姓安樂,物產富饒,是她見過最好的地方。 梁州這樣好,姑娘為何還要來此? 在她看來,冀州城已經是她見過最大的城鎮了。 喜兒 姑娘,我叫阿俏。她撅著嘴,有些生氣。 我說你叫喜兒,你就叫喜兒。婉枝低垂著眼摸摸上手帶著的翡翠手鐲。 喜兒,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阿俏愣住,有的。 婉枝輕笑出聲,有的?你這個小丫頭懂什么。 阿俏不再說話,走到一邊給婉枝泡茶,一會兒她要見一個重要的客人。 喜兒,喜歡一個人是奢望。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喜歡。婉枝拉過衣袖蓋住那鐲子。 姑娘有喜歡的人嗎?阿俏從茶罐中取出王家公子前天送的上好茶葉。 婉枝連忙捂住鼻子,喜兒快倒掉,這是勞什子茶葉,怎么配得上一會兒要來的客人。 阿俏睜大眼睛,琳姨可說這是難得的龍井茶,每年只產一千兩,若不是達官貴人,誰喝得上。 可婉枝說倒掉,阿俏只好將剛倒出的茶葉倒掉。 泡這個。婉枝從自己的私柜中拿出一小包茶葉遞給阿俏,阿俏不懂茶,只覺著這茶同別的并沒有什么不同。 喜兒,等你再長大一些,我就給你介紹一門好親事,不用多喜歡,只需他真心待你好,我便安心。 姑娘,我已經嫁過人了。阿俏說。 嫁過了?婉枝驚訝,也是,琳姨說你從鄉下來,成親早也是正常的,那怎的不好好過日子,跑來青樓做丫頭? 阿俏嘶了一聲,放下水壺,吹了吹被撒出來的熱水燙著的手臂。 * 婉枝接待的客人很神秘,提前遣走了阿俏。 琳姨看起來很高興,哼著小曲兒路過她身邊。 聽別的丫頭說,每次這位客人來,琳姨都很高興,因為這位客人出手闊綽,隨隨便便都能打賞上千金。 阿俏不信,她可沒見過有人能有那么多錢,上千金,加上手加上腳也數不過來。 直到那位客人走,他的手下隨手賞給了阿俏一兩銀子,她才信。 阿俏每個月的工錢才200文錢,一兩銀子抵得上她一年的工錢了。 不過那人走后,婉枝倒不太開心。 她把自己悶在房中,直到第二天才會再出來,且脾氣不會太好。 這是阿俏聽別的丫頭說的。 第二天,婉枝果然脾氣不好,一大早就對阿俏發脾氣。 喜兒! 姑娘我叫阿俏。阿俏端著一臉盆的水走進房中伺候她洗漱。 我說你叫喜兒你就叫喜兒!說完就打翻了阿俏手中的盆,淋了阿俏一身。 阿俏睜大了眼鏡,不明白婉枝到底怎么了。 你看看你!一身的水,滿身的晦氣,還不快去換衣服! 阿俏難過的回了房間,等到她晚一些去婉枝房中的時候,婉枝已經不在了。 后來的幾天,冀州城出了幾起殺人事件,弄得人心惶惶。 一是城東老漢從自己田中挖出一具骷髏,后來才發現是一只人形傀儡,有些年頭,四肢纏著絲線,深入骨髓。 等到仵作來了才發現真是個人,竟連頭顱上也纏著絲線,那絲線嚴嚴實實,拿起來似乎真能cao控個人似的。 二是城北常年賣豆腐的老王忽然就不見了,幾天后被人發現死在城東老漢的田里,泥土虛掩在尸體上,四肢與頭顱同樣纏繞著絲線,現場極其血腥。 后來城東老漢的那塊田就被封了,晚上連當差的衙役都不敢守著。 冀州城所有會做傀儡的人都被抓起來了。 有人說是傀儡來報仇了,可是冀州城從不興什么傀儡之術,抓起來的也只是做個孩子玩的人偶罷了,哪來的傀儡報仇之說? 而此時的婉枝正坐在房中,教阿俏如何磨指甲,以后好幫著婉枝修理指甲。 阿俏手笨,自己常年下地干活,沒有可以修理的指甲,也做不好這種細活,婉枝索性放棄了。 姑娘,你讓我下地干活還行,這么細致的活兒我可干不來。 去去去,要不是看著你還算忠厚老實,早就換掉你了。婉枝擺擺手,決定自己修。 晚些時候阿俏回房,忽然聽見婉枝的房中有聲響,阿俏害怕是賊,匆忙沖進房中,卻見一只笑面傀儡正和婉枝打斗。 那傀儡實在駭人,嘴角咧到了耳朵根,血紅血紅的。 若不是阿俏見慣了父親和季然做得傀儡,恐怕當場就要嚇暈過去。 那傀儡的絲線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螢螢的光,順著絲線,阿俏發現房頂一個小窟窿,那里的絲線糾纏在一起,cao控著屋內的傀儡。 喜兒!見著那傀儡轉身要向阿俏襲去,婉枝慌忙提醒。 阿俏回過神來,一把抱住傀儡,傀儡被力大無窮的阿俏抱得動彈不得,身后的人只好另做他法。 那絲線材質特殊,此時竟緩緩溢出傀儡,勒向阿俏。 阿俏的手似乎要被著絲線切開,婉枝見狀匆忙上前,喜兒放開傀儡! 阿俏蹭的一下放開,傀儡忽的像炸開一般,一陣白色煙霧后,伴隨著房頂的腳步聲,一起不見了。 姑娘,我叫阿俏。阿俏回過頭,皺眉看她。 知道了,喜兒過來給我包扎一下。 * 那天晚上遇襲的事,婉枝不讓阿俏說出去,也不讓阿俏問。 阿俏點點頭,包扎好就準備出門,婉枝叫住了她。 阿俏,你不好奇嗎? 阿俏眼神中藏不住地疑惑,不好奇啊 婉枝不再說話,只是擺擺手讓她出去。 第二天很晚的時候,琳姨那位大人物又來了。 姑娘們都睡了,阿俏看見琳姨領著那位客人進了婉枝房。 那客人背對著她,一身華服,讓她想起了季然。 她知道婉枝不讓她進房,也不讓她看見這位大人物,可是,她就是莫名地想看看。 房中的茶依舊是婉枝私柜里精品茶,阿俏想,這樣好的茶,需得配上些上好的點心才好。 因此,她吭哧吭哧去了廚房,做了一份荷花酥。 面上說著夏天快到了,應該應應景色,私心里卻想著,那位大人物,不知是否也喜歡吃這點心。 她見不到季然,哪怕遇到只有一丁點兒像的人,也要見見。 可是,見到之后呢?她沒想過,從沒有。 他們在閣樓說事,阿俏等到那位大人物快走的一會兒,敲響了婉枝的門。 婉枝很警惕的在屋內問是誰,阿俏端著一碟荷花酥說:姑娘是我。 喜兒?喜兒你回去吧,這里 未等她說完,阿俏就推門而入,急急地端著碟子快步走到圓桌邊。 撩開簾子,才發現那人帶著白色面具。 不是讓你不要進來嗎?婉枝有些慌張。 姑娘,我瞧著天色快亮了,你們說著話也該餓了,便做了碟荷花酥,我做的荷花酥可好吃了。 阿俏說著這話,看著的卻是那戴面具的人。 她說話間語氣平緩,眼中真誠。 你放下吧,早點回去休息。 嗯。阿俏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閣樓。 那不是季然,季然的眼神溫柔和善,剛剛那人的眼神寒冷刺骨,這世間沒人比季然還要溫柔。 關了門,婉枝輕嘆了一口氣。 轉身時臉上堆上笑,爺,那就是個鄉野丫頭,不懂事兒,望爺別跟她計較。 那面具人沒有說話,捏起碟子里的荷花酥看了看,又放下。 那丫頭何時來的? 有些日子了,大概是半年前吧。婉枝不敢看他。 那你且好好看住她,若是她說了不該說的話 爺,我懂得,懂得。婉枝連連點頭。 嗯。 等到戴面具的人離開,婉枝才送了口氣,看見桌上的碗碟中少了的荷花酥,又陷入沉思。 阿俏離開后就回了房,悄悄拿出包袱里的小傀儡看,離開天光村之后,她就時??粗@傀儡出神。 以前還能拿著小傀儡出門曬曬太陽,后來冀州城到處都在抓傀儡師,城中的人看見傀儡就害怕,她也不敢再拿出去招搖了。 她想起剛成親的時候季然第一次與她同床。 那時候父親已經去世了一年,她依舊沒有從傷心中緩過神來,季然只管在偏房中捯飭他的傀儡,并不管她。 有一次下地干活,天已經漸黑她還不知道,吭哧吭哧干著活,恨不能把別人家的地也給耕了。就這樣不小心砸了腳,周圍沒一個人。 她抱著傷腳坐在田埂上,想著自己去世的老爹老娘。 后來季然出現了,一身黑色布衣,背著阿俏回了家。 她從來不知道,季然的背竟然這么寬。 第二天,季然就說要娶她。 她愣了半晌答應下來,阿俏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老爹的囑咐。 他們成親甚至沒什么人知道。 頭一天,阿俏去集市上買了些好酒好菜,和一床紅色的被褥。 晚上的時候,她拿出了老爹做的紅色嫁衣。 那嫁衣是真的好看,綢緞的材質,外面罩著一層紗。 她要是拿出去,天光村決計沒人見過。 而她老爹,也就在這里舍得了,以前這些材質,他只舍得給他的傀儡用。 她和季然兩個人,象征性的在小屋里喝了合巹酒,連蓋頭都沒有,就算成親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季然緊緊抱著她,磨著她手上的粗繭,她被磨得有些癢,索性反手捉住季然的手。 她用自己手上的老繭去磨他的,磨著磨著就睡著了。 睡夢里,她感覺到季然抽出了被她握在掌心的手,為她蓋上紅被,在她額頭輕輕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