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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進了電線桿后繼續射擊。“小黑快開車!”阿海近乎歇斯底里地命令師弟。猶豫間,汽車的車窗被子彈打碎,小黑呼出一口酸澀的熱氣,終是踩下了油門。車子開出去兩三百米,轟的一聲巨響,阿海猝然回頭。公路那端硝煙滾滾,涂金元所在的汽車被炸成了碎片。完了,一切全完了。他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身子順著電線桿滑了下來。吃過午飯,涂延守在自家煙館坐立難安,恨時間過得太慢,巴不得一下過渡到晚上。突然房間門“砰”的被人一腳踢開,涂延一個怔愣,阿海滿身是血地出現在他面前。“少當家,出大事了?!卑⒑6吨绨?,淚如雨下。第43章聽到涂金元的死訊,涂延的眼睛立馬紅了,他先是抱住腦袋低吼一聲,然后像困獸一樣在屋子里轉圈。轉了幾圈后他似乎醒悟過來,走到傷痕累累的阿海面前,抬腿將他踢翻在地。拳腳像雨點般落在阿海身上,涂延額角的青筋根根暴起,一下下發狂似的發泄著身上的力量,直打到阿海吐出血沫才住手。“該死的狗東西,你休想騙我,我爹才不會死!”他痛苦地站在那里喘了半天,呼吸支離破碎,看阿海的眼睛居然帶了恨意。阿海伏在地上嗆咳連連,從嘴里吐出了半粒帶血的碎牙,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在懷里摸索,少頃,摸出一塊東西遞到涂延面前。一塊染血的碎玉,攤在阿海的掌心。別人看不出來,涂延卻比誰都清楚,這玉來自一只墨玉扳指,的確是涂金元從不離身之物。涂延在看到它的下一秒,身子如朽木般向后倒去,他用兩只掌心抵住眼眶,從喉嚨里發出陣陣哀鳴,guntang的液體順著臉頰淌了下來。他不得不接受阿海所說,他父親沒了,而且死得豪無尊嚴,死無全尸。太快了,只是一上午的功夫,他就成了沒有爹的人了,他那一輩子沒服過軟,脾氣比牛倔,胃口比牛好,世界上最愛他護他的老爹。說起來,涂延原本是涂金元心血來潮的產物。涂金元的前半生,是在動蕩不安中度過的。貧苦出身的涂老九,想要在上海灘混口飯,生活的全部就是斗爭,跟這個斗跟那個爭,在腥風血雨中拼出一片天地。他自己也知道他那樣的人,有了今天沒明天,是沒有福氣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人到中年,涂金元終于混出頭了,擁有了常人不可及的權勢和地位。坐擁金山銀山,他也難免惆悵,有點高處不勝寒,有點孑然一身的孤獨。四十歲的某一天,涂金元突發奇想,他忽然想要一個孩子,一個流著自己骨血的親兒子。說干就干,他從鄉下買來一個十六歲的黃花大閨女,關在家里養得白白胖胖,然后在她肚子里播下種,不久后便生出了涂延這個胖娃娃。照理說,涂延并不是愛情孕育出來的果實,涂金元卻把所有的愛和耐心傾注給了這個嬰兒。他親手喂他吃飯,把屎把尿地帶著他,教他說話和走路,甚至不介意讓涂延把自己當馬騎。等涂延長大了,涂金元也一如既往地寵著他,只要他開口,涂金元愿意摘天上的月亮給他。涂延的生命里,他父親是天,有了這片包容一切的廣闊天空,他才可以肆意地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只是現在,他還在,天塌了。涂延在天崩地裂的哀痛中勉強站起身來,朝阿海嘶啞道:“帶我去找他,我去給他收尸?!?/br>“不能去,”阿海連滾帶爬地靠近他,語氣急促道,“沈寒清此刻鉚足了勁,就等著將你和余下的人一網打盡。你若是前去,必死無疑?!?/br>“死就死,老子怕個屁!去他娘的沈寒清,我弄死他!我干死他全家給我爹陪葬!”涂延歇斯底里地咆哮。阿海猛地撲向他,死死按住他的一條腿不放:“你要走,就先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涂延,師傅在天有靈,絕不希望你去送死??!”涂延望著眼前血rou模糊的這個人,心臟漲得疼痛,是再沒有勇氣下手去傷害他了。他矮下身子,一手扶著阿海的肩,表情像無助的小孩般凄惶。眼淚再一次奔涌而出,他斷斷續續地抽泣道:“可是,爹的尸身……”“連車帶人,全部炸成了碎片,”阿海哽咽著閉了閉眼,“撿回來也沒什么用?!?/br>涂延胡亂抹了一把臉,問阿海:“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那你說,我該如何給我爹報仇?”“仇是一定要報的,但報仇的第一步,是先活下來?!卑⒑L撊醯珗远ǖ馗f。拔過涂延胸前插的鋼筆,阿海在涂延手心寫了一串地址:“沈寒清的人很快會查到這里,涂公館也不安全,你去這處地方躲躲,開明巷晚紅米店,老板是我的表弟,你到了報我的名字即可?!?/br>“你不跟我一道去嗎?”涂延皺眉問。“如今為了安全,還是分開行動的好,況且你也需要有人幫你盯著外頭的情況?!?/br>阿海捂著胸口站起來,示意涂延跟他走,他一步一踉蹌地,把人帶到了煙館的后門。“你快走吧?!卑⒑4蜷_門催促道。涂延這時想起答應孟成蹊的事,扶著門又猶豫了:“等一下,我要給我朋友掛個電話?!?/br>阿海氣得罵娘:“你他媽睜眼看看現在什么時候了,還敢打電話暴露自己的行蹤?”涂延準備往回邁的腳步一頓,終是縮了回去。“算了,以后再同他解釋吧,”他垂著肩膀長長嘆了口氣,說,“阿海,那這邊就全靠你了?!?/br>“放心吧,等我避過了這陣,就去找你?!卑⒑R贿呎f,一邊把他往門外推。無言地交換過眼神,涂延轉身離開,他高大的身影在街巷中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孟成蹊懶洋洋地坐在自己房間的貴妃榻上,不緊不慢地剝桔子吃。這個季節的桔子是不經看的,如同上了年紀的女人,丑陋的表皮干癟失水,但果rou卻像蘸了蜂蜜一樣,又嫩又甜。留聲機里播放著新買來的流行唱片,唱不盡的情情愛愛,他陶然地沐浴在纏綿的歌聲里,有種細細的喜悅。連吃了四個桔子之后,他打出一個桔子味的飽嗝,抬頭去看墻上的鐘。八點鐘了,涂延怎么還沒過來?孟成蹊今天為了赴晚上的約會,五點沒到就火急火燎地下班了,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從頭到尾洗得香噴噴,然后收拾利落準備出門,結果兩個多鐘頭過去了,那人竟還沒到。他有些不悅地把桔子皮往地上一扔,穿了兔毛拖鞋去樓下打電話。鈴聲嘟嘟嘟地響了好久,涂公館居然沒有人來接電話,孟成蹊覺得詭異,但又想不出那邊能出什么亂子,只是不耐煩地放下話筒。在焦急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