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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沈寒清似乎看出了他的輕慢,若有似無地警告道,“他來上海沒多久,人生地不熟,你們可不許欺負他?!?/br>孟成蹊連連擺手:“不敢?!?/br>待四人落座,沈寒清借口身體不適,兀自上樓休息去了,把空間留給了三個年輕人。孟成蹊眼睛止不住往沈慕枝身上瞟,又怕他發現異樣,做賊心虛地收回來,游移的目光不小心落在了傅嘯坤那里。咦?他手指倏地拽緊了衣服下擺,這人好像……好像在哪兒見過!“這不是打了曹瑞林的惡霸嗎?”孟成蹊想起來了,臉馬上一垮,白里透著青。“成蹊啊,你是不知道,”沈慕枝有意調笑他們,“羨山兄自從募捐大會見了你,對你贊不絕口念念不忘,迫不及待想認識你,所以今朝我才冒然把你叫過來。初次見面,你別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他這人就是看著兇?!?/br>孟成蹊張了張口,又覺得不妥當,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傅嘯坤從煙盒里掏出一根香煙,歪歪銜在嘴里點燃了,不動聲色說了句:“你錯了,我跟孟二少爺并非初次相見?!?/br>“不是第一次?”沈慕枝有點懵,以為他說的是臺上臺下打過照面。“說的也是,”孟成蹊抬手松了松領口,用他們兩人才聽得懂的話說,“在下早就領教過傅司令的威風了?!?/br>傅嘯坤不著痕跡地把右手朝他轉去,虎口處的疤若影若現:“孟公子也不遑多讓?!?/br>孟成蹊的嘴唇抿緊了,好看的眉頭微蹙,仿佛在強忍火氣。那一邊,傅嘯坤的鼻翼緩緩翕動,眼神像鉤子一樣,桀驁,狠戾。兩人之間,無端生出劍拔弩張的緊張感。沈慕枝瞧出了這兩人之間的不同尋常,但無意卷入無謂的紛擾,思忖著該如何抽身。正好有仆人用托盤頂著一白色骨瓷碗,穿過廊道要往樓上走,沈慕枝叫住了:“那是什么?”“治老爺傷寒的藥?!?/br>“拿過來吧,我來端上去,”說著沈慕枝起身朝兩人說,“你們二位慢慢聊,我爹身體有恙,我先失陪一下?!?/br>他自自然然端著那碗東西上樓去了,只余孟成蹊和傅嘯坤坐著大眼瞪小眼。二人的視線無聲地斗爭了一會兒,傅司令突然放聲笑了。孟成蹊瞪他一眼,說:“笑什么?”“笑你,”傅嘯坤又點燃一支煙,手指在他面前戳了戳,“看著文文靜靜的,脾氣倒挺大?!?/br>他在繚繞的煙氣中緩緩吞吐,一條腿架在另一條大腿上,眼神迷離,有點不羈的氣質。“彼此彼此,”孟成蹊厭惡地揮開面前的一縷煙,“因為您,我朋友可是在家躺了一個多月呢?!?/br>“所以我們這叫,不打不相識?”傅嘯坤微笑著挑眉看向他,主動示好。孟成蹊不想領情,嘴上仍舊伶牙俐齒:“我看這叫,冤家路窄?!?/br>“哈哈哈,看來孟公子是真生氣了,”傅嘯坤仰頭笑了一陣,接上說,“可是我相信一句話叫,冤家宜解不宜結?!?/br>“傅司令,那我也送您一句話,解鈴還須系鈴人?!?/br>“說得好,”傅嘯坤撫掌,“在下萬分認同孟公子的觀點,所以在來這里之前,我就把鈴解了?!?/br>孟成蹊不解地瞧他:“什么意思?”“我去見過曹瑞林了?!?/br>“什么?你去找他做什么?”孟成蹊瞬間提高了聲音,“好再揍他一頓?”“不不,我是帶了禮物專程登門道歉的?!?/br>“哼,那又怎么樣?”傅嘯坤嘆口氣,打量著他眉間的那塊地方,心中一凜:太像了,怎么會這樣?特別是生氣的時候,眉頭微皺,有點恃寵若嬌的肆意,有點外強中干的兇悍,還有點嬌滴滴的孩子氣。他壓下心底洶涌的情緒,淡淡開口:“那回的事,曹兄都放下了,孟公子還不愿意放下嗎?”“空口無憑,我干嘛要信你?”孟成蹊不自在地扭動身子。“那好,”傅司令突然抄起沙發邊的電話,把話筒塞到他手里,“不如你親自問個明白?!?/br>曹瑞林怎么會讓傅嘯坤失望呢?在電話里,他不僅承認了已經和傅嘯坤握手言歡,還苦口婆心地勸誡孟成蹊要識時務。孟成蹊訕著臉放下電話,有點煩惱,他是真的反感傅嘯坤這人。第13章沈慕枝回來的時候,傅嘯坤正在講一個老掉牙的冷笑話,唯一的聽眾孟成蹊把他的話當噪音,拉長小臉坐在他對面喝茶,一口一杯,這茶被他喝出了悶酒的滋味。這二人唱的是哪出?沈慕枝心里覺得荒唐,上去臊白傅嘯坤:“哎呀,第一次見到傅司令拼命逗人樂呀?!?/br>“可惜結果不盡人意?!备祰[坤自嘲道,說著含情脈脈看了孟成蹊一眼。孟成蹊被他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埋頭又灌進去一杯茶,肚子里裝了一茶壺的水,動一下就像水缸似的咣當作響。傅嘯坤驀然起身,對沈慕枝說:“既然沈叔叔身子不爽,就不打擾了,我們先回,下次再來探望他老人家?!?/br>孟成蹊聽到他要走,心里頓時樂開了花,然后一回味,發現他說的是“我們”,差點要哭出來。他好不容易見上一次沈慕枝,看都沒看夠,這就要走?他好不委屈地吞吞吐吐道:“其實我……那……那個……”說話間偷偷瞄了沈慕枝兩眼,希望他能及時出言挽留他??墒巧蚰街ο裣沽艘粯?,默默別過了頭。“孟公子,”傅嘯坤轉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那你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去?!?/br>孟成蹊不動:“傅司令日理萬機,我哪能麻煩您來送?我待會自己……”“不麻煩,順路?!?/br>傅嘯坤此話一出,掐斷了孟成蹊最后那點退路,他打蔫地站起來,甕聲甕氣跟沈慕枝道別,隨傅司令走出了沈公館的大門。天氣轉暖,外面鶯飛草長,是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孟成蹊和傅嘯坤并排坐在汽車后座,在尷尬中悄悄打量對方?;蛟S是受過戰爭炮火的洗禮,傅嘯坤身上有股難以抹滅的煞氣,無端令人懼怕。“聽說孟公子留過洋,不曉得是哪個國家?”那人沒話找話。孟成蹊把雙手放在膝蓋上,謹慎地回答:“法蘭西?!?/br>“學的什么專業?”“嘿嘿,你肯定猜不到,”孟成蹊促狹一笑,“是頂沒用的學科——文學?!?/br>“胡說,為什么一個人學些東西偏要用有用無用評判呢?你歡喜學什么便去學什么,輪得著別人置喙?”孟成蹊料他不懂洋學歷的含金量,故意輕嘆道:“唉,但從實際的角度講,在當下風云變幻的亂世,應當學點于國于民有用的知識。況且一個大男人,成天舞文弄墨的,總歸被人笑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