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處濃
冷處濃
接親大隊浩浩蕩蕩,幾乎堵滿了王府門前的整一條街,聽到人說來了來了,李持盈也跟出去湊熱鬧。為著今日辦喜事,差不多的人都披金掛彩,人頭攢動中但見朱持暉一身翠色妝花蟒袍,頭上簪著象征主家身份的紅絨花 此時結婚講究紅花配綠葉,儀賓的大禮服是青色的,他雖然身份高過他,卻不想在此時搶人家的風頭,教朱顏難堪。新郎官一進門就被喜娘婆子們引去里頭,李持盈看到他稍晚一步,也被簇擁著翻身下馬,不知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二爺的眉頭微蹙,衣裳也顧不及整頓就側頭吩咐了好幾句。 此時尚未開春,墻角樹梢上還積著不少殘雪,因此里里外外穿了好幾層衣裳,騎馬出去跑了一大圈,好懸沒被捂出一身汗。遠遠兒看到李持盈站在一顆剛剛冒芽的柳樹下,朱持暉扶了扶帽子,撇下眾人快步走過去:外頭冷,你怎么出來了? 男賓女賓沒有分開設宴,只在花廳中間架了一面玻璃屏風,他們站在這里說話,人來人往的倒也不是很顯眼。 要行大禮了,出來看看熱鬧。方才榮王通紅著眼眶進了內室(),父女倆想是有梯己話要說;王妃正忙著招待宗室女眷,大明開國這么多年,光是姓朱的就能拉出來打十桌馬吊;剩下一個華仙公主被女官和官太太們絆住了,王府的下人找不著主心骨,可不是只能沒頭蒼蠅似的黏在他的身后?想也知道他今日不會得閑,jiejie生怕耽誤他的時間,忙道:早上吃東西沒?一會兒席上肯定有人過來敬酒,趁這會子有空,抓緊墊墊肚子。 那個不急,新姐夫還得擦擦汗,重新梳個頭呢。今天天氣極好,陽光照在他身上,顯得衣裳愈艷、眉眼愈鮮,大紅絨花都被壓倒了,非但不俗,反襯得人天生貴氣。 看我干什么?兩人說話時隔著幾步距離,不遠處似乎有人在找他,暉哥兒順勢往前站了半步,借樹影遮蔽身形。 李持盈也便后退半步:你快過去吧,肯定是有事才這樣四處尋你。 他的臉色登時有些不好看,卻沒立刻發作,只道:你靠近點,我給你看個東西。 什么東西? 二爺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兩條眉毛作勢要豎起來:怎么著我還能咬你不成? 借著自身影子的遮掩,少年變魔術般從袖子里拿出了一簇含苞欲放的復瓣春桃,我們都有花兒戴,獨你沒有,喏,路上隨手折的。 說完就扭頭走了,徒留李持盈傻站在原地隨手折的花怎么可能這么干凈?而且大小合宜,簪在鬢邊仿佛故意為之。 鄉君?鄉君一個人在這里做什么?快和奴婢進去吧,里頭已經開始贊禮了。 知道了。她莫名有點惱火,這么小小一簇花,丟又丟不得(他知道了肯定要生氣),拿在手里簡直燙手。 里頭贊禮官唱過三聲,新郎新婦拜過天地和父母,大家終于可以依次入席了。李姑娘發現除了圣上未曾親至,只派人賞了東西下來,端王因病沒有現身,倒是王妃攜小郡主過來道了聲恭喜。小輩里寧遠伯吳子瀾匆匆露了一面,聽說他因為作風問題一直與夫人不睦,十幾二十房小妾整日在家斗法,鬧得一家子雞犬不寧,好在他弟弟吳子華新晉了錦衣衛指揮僉事,不是看在這個兄弟的面子上,只怕今日還要受冷落。 余下的人里松磨土司是必到的,朝廷剛剛平定川西之亂,這種面子工程絕不會少;再有便是幾位與榮王打過交道的閣老尚書,再怎么看不上番女,君臣禮數不可不盡。 咦?那是誰家女眷? 沒穿官服,應當不是女官。 負責斟酒的大丫頭借布菜的功夫瞟過去一眼:那是黃大人的妻女,咱們王爺三月就啟程去法蘭西了,黃大人是隨行的屬官之一。頓了頓,聽說他的這位夫人出身九江白家,瞧著倒是不大像。 她在腦內迅速把神佑朝至今較為顯赫的家族都過了一遍,還是對這個九江白氏毫無印象,不由壓低嗓子八卦起來:怎么說? 丫鬟沒料到她竟沒聽過這段野史,只得硬著頭皮道:奴婢多嘴,鄉君勿怪。這不過是市井玩笑話,實在做不得真的。說罷見人沒有因此壓下好奇心的意思,不得不低著頭把話吐實:都說白家出美人兒,尤其是尤其是美男子。傳說神佑爺那會兒,有一回戚將軍帶著一個新提拔的副將進宮面圣,因這副將長得實在很好,就、就被神佑爺給看上了,還一路升成了將軍。 后來他家就不行了,雖不至于多么落魄,總是不上不下地混著,少數幾個混出頭的無不是面目精致,先帝爺時被派去駐倭的那個白白什么將軍還登上過,大家就這么渾說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