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談心
夜半談心
一回生二回熟,朱持暉抱著她的備用枕頭,還想順勢霸占她的被子:你的這個軟,我要蓋。 她沒好氣地瞪他:不給。給你我蓋什么? 這床被子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大約是去年進京前李府的一個針線嬤嬤給她做的,針腳細密不假,絕沒有到勝過公主府許多的地步,不知道他看上它什么了,見一次就嚷嚷一次。 那你分我一半。二爺直接往她床上一倒,三兩下踢掉鞋子,恨不能立時鉆進被窩里去,好了,我睡了。 李持盈: 他的年紀漸長,主意也愈大,服侍他的丫頭們只敢好言勸告,一次不行就算了,連開第二次口的膽子都沒有,聞笙館的丫鬟就更沒資格說話了。大姑娘半天不見有人站出來說他,干脆也脫了鞋躺下去:夜里蹬被子我就把你趕出去。 橫豎這床夠大,睡五個他都綽綽有余,不怕兩個人因為搶地盤打起來。 jian計得逞,暉哥兒自覺滿意了,睫毛忍不住抖了抖。李持盈扭頭讓人吹燈,帳子里一下暗了下去。 兩個人都有點睡不著,他是快樂和得意,她是心緒未寧,腦子里的亂麻沒能完全梳理開,心情仍未徹底平復。過了約一盞茶時間,李持盈望著帳子頂開口說:其實我今天不是出去見陸姑娘的。 朱持暉唰的掀開眼皮:那你做什么去了? 穿得那么鄭重其事,也沒帶丫鬟。 我去見我表哥了,這會兒她能自自然然地承認與嚴璋的血緣關系,當著他本人就不行,就是我娘兄弟的兒子。 他瞬間警覺起來,來到北京這么久,哪怕把牌位都接來了,她從沒提起過她的母親。也許是怕華仙不高興,也許是身份尷尬,總之她沒有提起過那個人。兩人不同母,這是打從一開始就擺在臺面上的事實,他沒打算強迫她認他娘做母親(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不現實),也無法否認自己的娘可能對死掉的那個嚴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至少府里的下人婆子們都是這么認為的。 他跟你說什么了?朱持暉不自覺地有點生氣,你、你居然背著我去見他!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生氣,仿佛憑空挨了一記拳腳,胸口自然而然地升出一股遭人背叛的憤怒。然而下一秒李持盈抓住了他的手:你小點聲行不行?大吵大鬧什么呢! 她的手稍微有點涼,指骨細細的,他立刻就沒那么生氣了,但還是吹胡子瞪眼地哼了一聲。 他跟我說了不少你娘的壞話,說我母親的死可能與你娘有關,希望我能用這件事對付你娘和你。大姑娘慢慢地說著,忘了松開他的手,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幾分真幾分假,畢竟這件事過去了太久,就算有疑點,很多事也已經無法查證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內心深處她不太愿意恨人。固然感恩嚴夫人給了她第二次生命,說實話李持盈并不怎么愛她,假如換成前世的老媽,她豁出一條命去也會跟仇人死磕到底,要他/她血債血償,但今生她并沒來得及與嚴茵如何相處,因此深覺對不起她的一片愛女之情。 聽到前半段時暉哥兒心尖一顫,作為兒子,且是長子,他很清楚華仙公主并不如外界盛傳的那樣溫柔慈愛,皇家女人有幾個好脾氣的?為了得到一個男人弄死其元配這種事歷史上不是沒發生過,因此他不能打包票說我娘才不屑于做這種事,把事情查清楚就知道那人都是在放屁,萬一真如那個什么表哥所言,他與李持盈會變成什么樣子? 半晌,二爺狐疑著問她:為什么要對付我? 她一臉無語的表情: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不管你信不信,我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他翻個身面對著她,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 嬰兒肥逐漸褪去,現在他這樣側躺著說話時已經臉頰一起不會突起一塊了,大姑娘覺得有點遺憾,于是伸手過去捏了捏。 嘶你干嘛! 人是會變的,也許過幾年你就有興趣了。 他斜睨著看了她一眼:你很希望我感興趣? 你感不感興趣和我有什么關系?李持盈切了一聲,行了,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上學呢。 說了一籮筐話,她困意上涌,身旁那個人倒來勁兒了:倘若我真的成了皇帝,就給你封個縣主,不,郡主。 摳不死你呢,皇帝的jiejie不應該是公主嗎? 你又不姓朱,到時候肯定有很多大臣跟我吵架的,就像嘉靖爺那會兒的那個海瑞,說不定還以頭搶柱,忠言死諫。他邊說邊扳她的肩膀,你翻過去干嘛?快翻回來!郡主也很不錯了! 好好好,知道了,我要睡覺了。 黑暗里二爺撇了撇嘴,到底是南邊來的,不懂這里頭的門道?;适遗炜吹牟粌H是爵位高低,還有萬歲的圣寵。不得寵的公主見了得寵又有權有勢的郡主還不是要低一頭?嘖,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