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
漣漪
廢話,前腳青幫倒霉,后腳江維病重,還病得不得不退回浙江,怎么想都覺得有點太巧了。錦衣衛徐千戶的行蹤不難打聽,江老板哪怕不是直接導致此事發生的罪魁禍首,至少也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不怪他要躲。能混到如今的地位,背后不知經過了多少次搏殺爭斗,如今的大明可沒有什么,做到一行龍頭的無不是當世梟雄,就算想標榜自己是朵清清白白的遺世白蓮也要人肯信???兩京商會每年撒下去那么多錢,真的都是過路費么?雖然她不覺得江維會傻到為了討好官府自斷后路,從目前的情勢來看,他確實心虛了。 也未必是心虛,搞不好是怕人報復。她沒有流露出天哪,你居然懂得這么多的驚嘆之色,朱持暉覺得有點沒面子,現任浙江總督曾受過他的恩惠,兩個人貌似交情不錯。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雖然南北大鐵道通了車,運輸業的重心早晚都會被轉移到陸地上,但漸漸轉移和嘎嘣一下被迫轉移,差別還是很大的。難保不會有人將氣撒到他身上。 李持盈聞言奇道: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把他殺了也于事無補??? 這個局面圣上必定是樂見其成的,既清肅了漕運(短時間內),又沒落下什么罵名,還可以借機狠剝一層洋人的皮本來西藥就卡得嚴,借著盤查鴉片的由頭,更可以占據道德制高點了。 我懷疑這事與大姨母那邊有關二爺猶豫了一下,鬼鬼祟祟地招手示意她靠過來,前兒不是那誰的兒子過滿月嘛,也沒辦酒,爹讓人送了趟禮就回來了。 為此華仙氣得可不輕,不是她拿大,一來她是長輩,二來貴為公主,派人給小輩們送禮,居然門都沒讓進、怎么去的就怎么回來了。世子夫人雖然不是出身豪族,也是讀書識字的好人家的女兒,無緣無故地怎么會做出這種不懂禮的事? 不知是不是受大人影響,二爺不是很瞧得上小世子:當年他還想娶朱家的宗女呢,叫他娘給打回來了,聽說婚后待他夫人一直淡淡的,妾室丫頭倒是一個接一個地抬舉。 等等小男孩兒滔滔不絕地八卦人家夫妻之間的私事,怎么聽怎么別扭違和,她忍不住叫停說,你都從哪里知道的這些? 李沅或公主都不是會把這種閑話嚼給他聽的人。 學里唄。話剛說完就挨了一記腦瓜崩,朱持暉捂著額頭嘶道,干嘛!又不止我一個人這么說,他、他還捧戲子呢!男戲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三思學塾里好些平頭百姓家的孩子,有幾個的父母就在京師大戲院邊上擺攤,一來二去聽了滿肚子八卦,時值大娘娘巡視完水師回京過年,世子爺的這些爛事自然也跟著翻出來了。這個時代沒有同性戀異性戀之說,相傳神佑爺就男女不忌,捧個把戲子對王孫公子來說不是什么大罪過。 嚷嚷完他才想起白她:又要問我消息,又不許我打聽,你當我是神仙??? 我問你案子的事,誰讓你打聽這些了? 說的不就是案子的事!他哼一聲,壓低嗓音,殺害錦衣衛的兇犯抓著了。 李持盈心里一提。 爭風吃醋?李沅面上微怔,旋即笑起來,你信嗎? 華仙剛從外頭回來,茶也顧不上喝一口:真要是這么點子小事,會把他圈在家里?真定這次離京明擺著是替她兒子收拾爛攤子去的,既無圣旨也無隨軍,卻一連整頓了數個火器廠,連河北總督都被降了職,可知事情不小?;噬蠟榉埏椞?,甚至搬出了小孩子獨愛顏色好,為個戲子爭風吃醋也是有的這樣的理由,他們自然也只能裝聾作啞。 李沅越想越好笑:那楊小岳算哪個牌面上的人?就算看上某個紅角兒也不敢跟真定的長子爭。退一萬步說,便是兩人真的起了矛盾,朱瀾貴為世子,還怕沒法子整一個百戶?犯得著使買兇殺人這么蠢的招么,又不是要殺徐客洲。 錦衣衛再怎么勢大,背靠真定公主府,狐假虎威地弄一個百戶還是沒有問題的。朱瀾又不傻。 所以他們不敢細查呀。順天府尹不是白癡,皇上把這個案子交給他而非北鎮撫司就是不想將事情鬧大,不管徐客洲怎么憋屈怎么憤恨都只能把這口氣咽下去,眼看著京兆府隨便抓個人了事交差。 徐千戶那性子,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吧。 不肯罷休又如何?華仙邊摘耳環邊冷笑,他還能鬧到乾清宮去,跟圣上對峙力爭嗎? 李沅聽出她惱了,頓了頓,面不改色地隨口轉換話題:那那個戲子呢?死了? 今兒一早吊死了。鬧出這種事,本來他也沒幾日活頭了。 聞笙館里,李大姑娘對著那根失而復得的足鏈輕聲發問:你說是誰送來的? 柳枝正給她收拾書桌,聞言頭也沒回地笑道:午后門房來回,說有個什么陸姑娘送來的,他們不敢打開匣子細瞧,叫我跑了一趟,一看,還真是姑娘落下的東西。 那個陸姑娘長得什么模樣?多大年紀?改日我好同她道謝。 這卻不知道,我到的時候人已經走了。聽門房老馬說,不像是什么千金小姐,她坐在騾車里,使了個丫頭來的,那丫頭既能跟著小姐出門,穿戴卻不如咱們府里的三等丫鬟,可知不是殷實人家。 也沒留下個一言半語的? 小丫頭子不過十歲,鸚鵡似的只會說舉手之勞,讓咱們不要放在心上。 欲擒故縱,老pua了。李持盈輕嘆一聲,眼神復雜地望著那條細細的寶石鏈子,說不清內心是興奮更多還是惶恐更多,對方花這么多心思在她身上,所謀必定不小。 問題是她值嗎?華仙在她母親的死亡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對方又想借這件事達到怎樣的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