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遇

    有些相遇，跟命一樣。是躲不過的。

    張平安再次遇到趙雅的時候，是三個月后的一天夜里。

    天已入冬，逐漸寒冷。

    張平安在網上看到別處時興，也跟風弄了幾個土鍋灶，在他們這小縣城算是第一家，所以生意格外好。

    畢竟天冷了，大家都愛吃火鍋。

    相熟的幾個朋友，圍著燒著柴火的爐子，吃rou喝酒，更是愜意。

    張平安在招呼著往來不息的客人，笑容可親，直忙到10點多鐘，依然有兩桌未散。

    可到底閑了下來。張平安就給自己倒了二兩酒，輕輕抿著。

    王婷從不說他喝酒。男人，累的時候喝點也只是解乏。

    女人早把閨女哄了去睡。她早些日子給倆小姑娘買了張不大不小的木床，讓兩個閨女同他們分開睡了。倆孩子哭著鬧了兩天，總算習慣。他也覺得挺好，清氣了很多。

    只是沒了孩子在邊上睡，王婷這些日子沒少纏他，三十如狼還真不是說笑。

    張平安笑著捏了捏自己的腰。

    他也由著她，反正她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人，也為了他吃過那么多苦。

    她想要，就給她好了。

    男人抿著酒，看著教著剛來的打雜收拾屋子的女人。

    以前王婷不讓請人。為了多賺些錢，都是自己在做，這生意好了，忙不過來，才又找了個打雜的伙計。

    張平安又想著屋里熟睡的兩個小丫頭，心里格外平靜。

    這樣的生活，能過一輩子，也挺好。

    只有偶爾喝多一些，男人會覺得有些心里空落落的，那以后還是少喝點好了。

    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喝下，張平安有些意猶未盡。

    算了

    就在他站起身，想看下那兩桌客人還要喝多久的時候，有車燈閃過，停在了他這個小院子外。

    這么晚了，還有生意。張平安搖了搖頭，站起身子，他是想早些睡的。

    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只有兩人，也好，省事。

    那男人四五十歲的樣子，身形富態，走路的步子極穩，氣定神閑，只是遠遠就有著一身酒氣，想來是剛喝過酒。

    張平安看了兩眼，就知他非富即貴，做服務業的，誰還沒個眼力價？他擺起笑容，往前迎了兩步。

    哥，過來了。

    小張，來這么多次了，還這么客套。

    嘿，我道是誰，原來是孫哥。這不黑燈瞎火的，沒看清。今兒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西北風，哈哈哈。

    孫哥還是這么風趣，呵呵。

    張平安應對自如，這是常來的客人，說笑也隨意了幾分。他隨眼一掃，看向他身邊的女子。

    這姓孫的，可是玩女人老手。他只是好奇，這次又帶了那朵花兒過來。

    然后，他就看到了趙雅，她那張臉上還是畫著讓人看不到本相的濃妝。分明她洗過臉，要更好看。

    女人咬著唇，盯著他看。

    聽到他聲音的一瞬，趙雅就知道是他那樣溫和，不緊不慢的磁性聲音，纏了她好些個難眠的夜。

    張平安呆了一呆，隨后倒是颯然一笑，畢竟這么個撒泡尿都能澆三圈兒的小縣城，再碰上也是正常。

    沒有男人喜歡別的男人去打量/打聽他身邊的女人。

    張平安瞬間收起目光，笑著說：孫哥，這是沒少喝??？要不先燉個鍋，再喝上二兩沖一下？（以酒解酒，是很多老酒鬼的慣用手段，基本毫無任何道理可言，就是找個借口繼續喝罷了。）

    姓孫的男人拍了拍趙雅有些冰涼的手，笑道：就是領這妮子過來嘗嘗你這兒的手藝，你家那正經土釀弄兩斤，燉個驢rou鍋，那玩意也

    哥，我知道。再給您收拾間屋？今兒不走了吧？張平安知他習慣，人到中老年，總得補一下。

    哈哈，小張你知我心意，一回兒過來喝兩盅。

    張平安笑著點了點頭。

    一言不發的趙雅微微攙扶著身態臃腫的男人，跟著他的步調，走進了一個收拾干凈的小房間里。

    她坐下來，靜靜看著那個英俊男人，看著他抱來一大堆柴火，潑上一些油，然后點燃。

    男人一直微微抿著嘴，橘紅色的火光中照著他的臉，一片橘紅，還是那樣好看。

    張平安說笑了幾句，然后就走了出去。

    始終沒看她一眼。

    站在門外，張平安給自己點了支煙，其實這些，他是不用做的，花錢請來的伙計又不是來吃白飯的。

    只是，他卻鬼使神差的抱著一堆根本燒不完的柴火走了進來，他否認是想再看看她，所以就一眼未看。

    嗯，就是像個傻逼。

    老男人的手放在趙雅的腿上，來回揉捏摩挲，她忽然竟覺得有些惡心。

    未幾，香氣四溢的驢rou鍋端了上來。老男人呵呵笑著往她碗里夾著rou，環片狀的rou她看著微微有些反胃，她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有些錢的中老年男人向來信奉以形補形，這些動物的生殖器，她卻從來不喜。畢竟就是男人的，她也吃過太多太多。

    面目越發可憎的老男人卻是張開大嘴，坑坑吃吃的接連吃了幾塊兒。

    期間，那個在她心尖上，讓她異常痛恨的年輕男人，拿了瓶玫紅色的楊梅酒過來倒了酒。趙雅想都不想一飲而盡，依舊恨恨的盯著他。

    張平安只當做沒看到，倒完酒，也給他自己倒了兩杯，敬了孫姓男子一杯酒，就又退了出去。嗯，張平安其實也敬了趙雅一杯，她卻別過了臉。張平安也沒有勉強。

    在趙雅有意的勸慰下，姓孫的男人果然是喝多了，終究是五十多的男人了。

    早些時候就沒少喝酒，此時再讓酒一沖，終是困意來襲，摸在她腿上的手耷拉了下來，人也靠著椅子睡了過去。

    張平安再過來時，看到此情此景，很職業的笑了起來，依然那樣英俊好好看。他走過來，一手攙扶主那個肥胖的身軀，笑著對趙雅說房間已經收拾好，天冷早些去歇息才好。

    他臉上掛著親切又疏離的笑容，那樣溫情卻是客套的笑著，很好看卻也沒有什么溫度，似乎他以前從沒見過她一般。

    趙雅很想把面前杯子里的酒潑到他那張英俊的臉上。

    在張平安有些吃力的將睡著的男人扶起，笑著說美女來搭把手的時候，她再忍不住，將心里的沖動化為了行動。

    張平安有些錯愕的摸了摸臉上的殘酒，苦笑起來：小姐，有什么照顧不周，直說即可，小店下次一定改進。

    趙雅紅了眼：你，你很好。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也就是，就只是一個誰扔出幾張錢，就能隨意cao弄的小姐！呵呵，你看到我跟別的男人一起吃飯，然后還要一起上床，是不是心里很是鄙夷，然后又很慶幸？慶幸這樣的賤貨sao貨沒有纏上你？

    她開口說話的時候，張平安已開始往外走，步子卻不算大。走到門口時聽她說完，他扶著門框低下了頭，而后嘆了口氣：美女你喝多了，怕不是認錯了人？我讓伙計過來扶兩位過去休息。

    喝多了？呵呵，好啊。我今晚一定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比伺候你那會兒還要用心！趙雅不知道為什么感覺眼角有些冰涼，大概是天太冷的緣故？

    張平安扶著門框的手緊了一緊，卻依然沒有回頭：嗯，好的。我一回兒會交代下，讓伙計提兩壺熱水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