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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得人一陣心酸。抬目,望著對面的人,發現他臉色雖依然蒼白,神色疲倦,卻不似幾天那般形容枯槁,目光也不再空洞無神,眼前的他,突然和記憶中的他重合,想起從前安逸溫馨的日子,心頭重重一嘆。取過棋盤,剔亮燈芯,這是她唯一一次陪他下棋,也是最后一次。捏起一枚黑子,率先落下,因為是僅有的一次,所以她很認真。同樣,云錦也很認真,一盤棋下來,他將她殺的片甲不留,放眼望去,棋盤上黑子寥寥無幾,只剩大片的白子。從第一次見面起,她就知道,他并非如表面那般溫和無害,他這樣的人,在朝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在野可一手遮天,獨步江湖,她束縛了他,同樣,軒轅慈也束縛了他。祁墨懷尚有一展抱負的機會和空間,他呢?當真甘心一輩子作他人禁臠,一腔才華就此埋沒?目光緊盯棋盤局勢,他節節逼近,以橫掃之勢掌控全局,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喜好掌握主動,當初兩人對決,通常以她的敗績來作為結束。他的心很寬廣,無奈卻施展不開,唯有黯然神傷。面對這樣的他,她突然不想再用憐憫之心對待,同情是給予弱者的施舍,云錦,并非弱者。既然要斬斷情緣,又何須再手下留情?她將一枚捏得發燙的棋子,落于一片白子中央,黑色的棋子,在一片白子中顯得極為扎眼,云錦正欲落子,神色卻驀地一變,定定看著棋盤,眼中寫滿驚詫和難以置信。一子定乾坤。軒轅夢已呈敗象,看似回天乏力,卻僅用一顆棋子,就挽回敗局。瞬間,棋盤上的局勢,天翻地覆。指尖夾著白子,云錦望著棋局,眼神有些飄忽,良久后,澹然一笑,將手里的黑白子丟回棋盒:“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br>軒轅夢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她竟然……就這樣贏了云錦?注目于棋盤上的棋局,忽然發現,正是因為自己心無旁騖,不怕落敗,一心一意只專注于棋局變化,所以才會反敗為勝。聽到云錦的贊嘆,她展顏一笑,輕快道:“或許這就是人生,當你以為走投無路的時候,只要堅持,就會看到一條明亮的康莊大道?!?/br>云錦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撿起,放回棋盒:“你說得對,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堅持到柳暗花明那一日的?!?/br>他語氣平平,神色淡淡,聲音亦溫和無波,明知他是無心之說,可軒轅夢偏偏要往某些事上想:“只要堅持,就有希望?!?/br>“如果我堅持,會有希望嗎?”他無意識撥拉著盒中棋子,聽著玉石棋子觸碰時發出的清脆“劈啪”聲。軒轅夢想也不想,脫口道:“會?!?/br>“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嗎?”停下手里的動作,他抬眸望向她。他眼神沉幽,映著燭光,似包含了千言萬語,卻又無可訴說,她心弦一顫,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澳阃宋以f過的話嗎?”他眼神驟然一黯,連明亮的燭火都照不亮:“記得?!?/br>“既然記得,又何須再問?”“我知道……”他閉了閉眼:“覆水難收?!?/br>氣氛再次變得凝重,軒轅夢起身,將棋盤和棋盒收起,一局棋,便以耗盡了她所有心力。這個男人,總有辦法攪亂她的心神。“云錦,我說過,我不會恨你,但也不會再愛你,我們之間,從我被廢黜,冠上弒君謀逆之罪起,就已經結束了,這一點,你應該明白?!?/br>他不睜眼,只有蝶翼般的長睫在不住輕顫:“真想忘了這一切?!?/br>她探手,握住他微涼的腕脈:“你真這么想?”“忘了這一切,我就不會再痛苦,不是嗎?”握住他腕脈的手無端一緊:“明日我就會送你回行宮,至于我們之間……”她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苦笑聲:“就此再無瓜葛?!?/br>他終于睜眼,眼神已恢復平靜:“你要徹底斬斷我們之間的羈絆嗎?”“是的?!?/br>“如何斬法?”“你應該聽說過忘憂蠱吧?”話落,云錦好不容易維持的淡然自若,仿佛突然龜裂的琉璃,他猛地起身,卻因身體虛弱的原因跌回椅子:“你……你要用忘憂蠱?”不就是一個忘憂蠱嗎?白蘇驚訝,他也驚訝,只有她最沉著淡定:“這是最好的辦法,我雖不恨你,卻也不想再記得你?!?/br>瞬間,僅有的血色從他臉上褪去,臉色白得像鬼,軒轅夢神經立馬緊繃,生怕他再次毫無預兆地昏過去。可片刻后,他便恢復如常:“好,如此……甚好?!?/br>他說好未必真覺得好,除了血瞳說話比較直白外,其他人包括她自己,都不怎么坦蕩真誠?!霸琰c休息吧,明天軒轅慈會派人來接你?!闭f完,轉身朝屏風后的美人榻走去。一夜無眠,聽著屏風后的動靜,云錦似乎也在輾轉反側。她與他走到今天這步,已是必然,不管誰對誰錯,這場孽緣,馬上便會結束。清晨天色灰蒙,烏云壓頂,無形中,給人一種沉重之感。軒轅夢早早來到議事廳,桌面上,放著兩只茶盞。軒轅慈的人已經在山腳下等待,她按照云錦所說,命人先將祁錦禹接回山上,軒轅慈雖百般推拒,但聽了傳話之人帶去的威脅,只好做出讓步。不可否認,無論何時,云錦的心機,永遠無人可及。“挑一杯吧?!彼粗郎系膬芍徊璞K,向對面一身霜白的男子道。其實,挑與不挑根本沒有區別,兩杯茶中,都被她放入了忘憂蠱,讓他先挑,只是為了親眼看他喝下,毫無理由的固執,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走上前,隨手拿起一杯,“不如一起?”一起?她挑挑眉,也伸手端起剩下的那杯:“既是離別,應以酒相送,但礙于你身體虛弱,就以茶代酒吧?!?/br>他笑笑,臉上看不出難過的表情,抬手舉起茶杯,“我有一個請求?!?/br>“什么?”“你說以茶代酒,那么,不妨將這作為一次鴛鴦合巹酒,你意下如何?”鴛鴦合巹酒?他在說什么?“你是鳳后?!?/br>“我不承認?!?/br>“你是軒轅慈的夫?!?/br>“我沒與她拜過天地?!?/br>“你……”“不可以嗎?”他緩緩放下手,目中一片堅決:“若你不愿,這杯茶,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