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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就算你努力掙扎,也是徒勞,這是他許久前,就學會的道理。不多時,一支粗亮的青色鞭子便被內侍呈上。魚尾鞭,顧名思義,鞭子的尾部如同魚尾般,帶著流暢的弧度,末梢有倒刺,可以輕易勾住繡線和織物,若是刮在皮rou上,便會立刻皮rou翻卷。“啪!”只是第一下,便疼得鉆心。“跪好了!”冷厲的聲音,伴隨著一下又一下的鞭打,女人那張尚算端正秀美的臉容,在火光的照耀下,猙獰而扭曲,如同最丑陋的厲鬼。被這樣的鞭子抽打,一點點刮下皮rou,疼痛不亞于最殘忍的零割,他想求饒,大聲求饒,但在抬頭的那一剎那,看到施刑人比自己還要痛苦百倍的眼神時,將所有的疼痛全部咽下了肚子,連帶口中泛起的血腥。幾乎咬破自己的嘴唇,眼前恍恍惚惚,只能看到女子燦爛溫和的笑容。當他還是太子,被眾人所排斥所鄙視所厭棄時,是她給了他唯一的快樂,讓他感覺自己活得像個人,雖然一切都是假的,但那種感覺卻真實存在過,他一直不曾忘記。恨,是為了要記住那感覺,不至于在荒蕪痛苦的日子里,忘記了曾有過的快樂和憧憬。他必須要忍住,留下這一條命來,有朝一日親口問問她,為什么要利用他,欺騙他?曾經她所說的話,是否有一句為真?軒轅慈似乎打累了,也打膩了,丟下鞭子,“跪著,沒有朕的旨意,你哪都不許去!”侍人們心驚膽顫地跟在皇帝身后離去,沒有人敢為他求情,最多只在離去前,向他投去同情的一瞥。夜漸漸深了,空氣也漸漸變得沉悶,月色不如之前的清潤,反而像被蒙上了一層黑紗。忍著痛,強行不讓自己昏迷過去。可身上的痛,卻在一點點折磨他。魚尾鞭劃出的傷痕不大,傷口卻猙獰翻卷,疼痛像是深入骨髓般,在皮rou間游走,遍布全身。到了夜間,連點在廊下的燈籠也熄滅了,偌大空曠的院落,只余他一個人。烏云鋪滿整個天空,連最后一絲月色也被遮蔽,到處都是昏暗一片。“轟隆”一聲,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深沉的夜色。伴隨著沉悶的雷鳴聲,一陣瓢潑大雨落下,豆大的雨珠砸在石階上,濺起一朵朵水花,淅瀝的水聲,讓夜變得越發沉寂。夜雨清寒,暴虐的雨水似乎想要洗凈人間的骯臟,不但沒有停下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迷蒙的雨簾,遮住了視線,讓一切都顯得朦朧而不真實。衣衫被雨水浸濕,覆在無數細小的傷口上,伴隨著冷意,地上的人影,不禁痛苦的蜷了起來。朦朧的雨幕中,緩緩出現一抹霜白的人影,似天邊的皎月,一點點朝這邊接近。男子的臉色是蒼白的,但那雙熠熠生輝的墨眸,卻空靈清透,宛若天邊燦爛的星子。他手撐一把油紙傘,白色的衣袍下擺被雨水浸濕,泛出兩種深淺不一的顏色。他走到祁錦禹身邊,將傘遞出,一方小小的天地內,雨水立刻被隔絕開。抬頭,望著頭頂上的紙傘:“你在可憐我嗎?”云錦蒼白細瘦的手指緊握著傘柄,在淅瀝的雨聲中淡聲道:“你不需要我的可憐,我也沒必要可憐你?!?/br>祁錦禹嗤笑:“那你這又是為什么?”“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我不想你病倒?!?/br>“你說什么?互相利用?”墨黑的眸,穿透迷蒙的雨簾,投向高高的圍墻外:“你和我一樣,都想見她??赡銘撁靼?,沒有我,你離不開這里半步?!?/br>云錦說得沒錯,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別說離開這里,就是擺脫現下的困境都做不到?!安蝗绨涯愕哪康恼f出來,看看我是不是愿意接受?!?/br>云錦收回遠眺的視線,面色沉靜,“我可以幫你離開行宮,但你必須答應我,帶我一起去見她?!?/br>失落的情緒陡然振奮起來,祁錦禹強撐起身子,壓低聲音,嚴肅問道,“你說的是真的?”“這就是我今天來見你的目的?!彪m已值盛夏,但燥熱的氣溫經過一場暴雨的洗禮,開始泛起陰郁的寒涼,只是在暴雨中站立片刻,身體就像是被要被凍僵一般,云錦面色越發蒼白,連唇瓣都失去了血色,透著不正常的青白,“在我向皇上請求之前,你必須管好自己,絕對不可再惹得龍顏大怒?!?/br>祁錦禹捂著胸口,一陣咳嗆,“你先管好自己吧,看看你這要死不活的樣子,你就這樣去見她嗎?只怕人還沒見到,就昏倒在半路了吧?!?/br>曜黑的眸陡然一黯,他牽強地笑了笑,“我不會讓她見到我的,她已恨我入骨,就算見面,也只是徒增傷悲罷了?!?/br>祁錦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帶著些微的鄙薄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見她?”“你不恨她嗎?”他沒有回答,反而問了他另一個問題。祁錦禹彎了彎唇角,扯了把身上的濕衣,語氣帶著譏笑,“你們為什么都喜歡糾結我恨不恨她這件事?好吧,既然你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彼钗豢谖龅目諝?,抿了抿泛著血氣的唇:“我恨她,這是真的,我不想隱瞞,但我不會因恨而去報復她,傷害她。云錦,你雖然愛她,但你給她帶來了多少傷害?她差點因為你而喪命。你說得對,她根本不想見你,是你親手毀了屬于自己的幸福,如果我是你,就算她輕視我,厭棄我,我也不會向她隱瞞任何事情,至少,她不會恨我。你以為你那樣做,就能給她帶來幸福?你太高看自己了,這就是你自以為是的下場?!?/br>蒼白的面頰上并未掀起任何波瀾,除了瞳眸中急劇翻涌的痛楚:“你剛才問我,既然知道她根本不想見我,我為什么還要去見她?我的理由和你一樣,她雖然恨我,但她為我做過的一切,我都不會忘記。這副被掏空的身軀已經支撐不了多久,我自知命不久矣,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見她一面,然后在人生最幸福的時刻死去。我沒有資格,也沒有力量能為她做些什么,至少,在生命的最后,為自己再創造一個美夢?!?/br>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幾乎被紛雜的雨聲湮沒,可祁錦禹卻聽得清清楚楚。有些話再也說不出,也無需再說。隔著迷蒙的大雨,兩人不約而同將視線投向遙遠的天邊,雖然明知什么都看不到,卻極力想要看的更遠更清楚。良久的沉默后,他轉過頭,目光順著傘柄而上,落在男子蒼白的面頰,他的臉上裹著一層憂郁的哀傷,卻又深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