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死遠一點
讓他死遠一點
人是酒后失足掉進河里淹死的,有幾天了,他身上什么證件都沒有,警察花了點時間確認身份,然后才輾轉聯系上嚴銳。 許沅陪著嚴銳去認尸。 嚴銳從接到電話后,就陷入了沉默中,他一向能裝,遇到越大的事便裝得越像是個正常人??赡芮宄冷J和他爸之間的事的人會覺得嚴銳一定很恨他爸,恨到嚴立民死了,他也不會難過。 但許沅知道不是這樣,嚴銳對他爸的感情很復雜,用一個恨來概括太單薄了,父母和子女之間是一筆牽扯不清的債務,在嚴立民第一次跑路之前,他和嚴銳相依為命十幾年,那段時間并不會因為他后面的所作所為便消失得一干二凈。 就像她和趙秀芳之間的親情再淡,也無法對她視而不見。 他們擁有的東西太少了,只要是屬于自己的,哪怕只有一點點,都看得很重,嚴銳對真正不在意的人,是不會有任何情感波動的,他有多恨嚴立民,就代表著他有多在意他。 嚴銳認完尸回來,許沅迎上去問,確認了嗎? 嚴銳點點頭,確認了。 許沅心里一沉,嚴立民坑了她和嚴銳一輩子,她本該怨恨他,可此刻聽見他的死訊,她還是會覺得唏噓,所有的恩怨過往,在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人死債消這個詞有時也不無道理,只不過債消后,生者卻不一定會解脫。 她偷偷看嚴銳,他神色如常,沒有任何異樣。 警察道:嚴先生,節哀順變,跟您這邊說明一下情況,經過調查,我們基本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初步判定人是死于意外。 嚴銳點點頭,沒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以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道: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已經聯系了火葬場,等會兒就會把他接走。 警察rou眼可見地愣了一下,大約是因為嚴銳無論是表情還是聲音都太淡漠了,仿佛死的不是他爸,而是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他甚至低頭看了眼資料,似乎是在確認有沒有找錯人。 只有許沅站在嚴銳身后,發覺他腰板挺得筆直,每一寸肌膚都在自我拉扯,他在裝。她在那一刻有種很強烈的沖動,很想抱抱他。 當事人如此冷漠,警察也有些尷尬,他道:好,那行 他準備回去干別的工作了。 可這時嚴銳卻又突然問道:方不方便告知一下,您這邊是怎么找到我的? 這不算什么機密,警察道:我們找到了死者您父親的工友,那人告訴我們,嚴立民有一個兒子在嘉陵企業當領導,我們也調取了嚴立民的戶籍資料,然后 了解了。嚴銳打斷道,辛苦了,等火葬場的人來了以后,麻煩您這邊直接把尸體交接給那邊。 警察又怔住了,啊好。 我們走吧。嚴銳看向許沅。 許沅還在想他問這個的用意,沒能及時給他回應,她心情復雜地看著他,嚴銳神情漠然,只有眼底彌漫著涼意,她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口。 可能她的反應看起來都比嚴銳大一點。 警察到底忍不住問,你不跟著過去嗎? 嚴銳冷笑,語氣平淡但狠,讓他死遠一點。 警察都被他嚇了一跳。 說完他朝她伸出手,許沅毫不猶豫地將手塞進他掌心,這時候計較什么毫無意義。 冰涼刺骨,如同無情的夜色。 他牽著她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