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初遇
九月份天氣轉涼,但云城還是有些熱。 不過近幾天下了斷斷續續的暴雨,天氣倒是從難得的燥熱變成了需要穿著長衣長袖的涼。 窗外的雨聲滴答,季明棠趴在書桌上,把手中早已完成的作業隨手扔在課桌上,班主任不在班級,班級里的聲音變得有些嘈雜起來,像是一鍋沸水,喧囂的人聲不斷起伏,起初只是那么一點兒,而后變得越來越大,直到控制不住。 她有些煩悶的把筆放下,看了看手腕間的手表,距離晚自習開始還有半個小時,她從座位上起身,決定短暫地離開一會兒。 同桌顧玥瞄了她一眼,接著開口道:棠棠,外面雨下得那么大,你干什么去? 季明棠俯身,沖顧玥笑了笑,接著道:出去找艷遇。 她是在信口胡謅。 顧玥當然了解季明棠,下個大雨上哪里找得到艷遇,更何況以季明棠的心氣,大概眼里也放不下什么普通男生。 不過她也并不拆穿,而是托著下巴抬起頭,望向面前明艷動人的少女開口道:那就,祝你有個電影一樣的開頭,和你的男主角。 季明棠輕聲淺笑,接著道:好啊,我也祝我順利。 少女的神態極其自然而又明快,帶著些介于成熟與純真之間的獨特氣質,眼眸清亮,語氣自然而又歡快,就像真的是去尋找一段艷遇一樣。 坦白而言,顧玥之所以說季明棠這句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是有原因的。畢竟她在人群之中是極其容易被一眼注意到的那種存在,在云城中學,季明棠的外貌甚至可以說是一枝獨秀。 恃美行兇這四個字用在她身上,也不會讓人覺得無理取鬧。 季明棠出生的時候是五月,母親在別墅院子里種的海棠剛剛開花。 因為父親姓季,母親姓明,明暖又鐘愛海棠,便下意識希望女兒未來能長得如同一朵嬌艷的海棠。 季明棠人如其名。 生得并未讓任何人失望,年幼時便冰雪可愛,稍微大了些,更是明艷的真的如同盛開的海棠。 教學樓外的雨下得很大,天色本已經接近暮色,烏云將太陽徹底的遮蔽起來,最后一點光芒被掩蓋住,將夜色籠罩出來。 季明棠感覺到空氣里沁滿了潮濕的味道與泥土的氣息,她從教學樓的正大門推開門,玻璃門厚重,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推開。 門通常是開著的,今天是關著的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雨太大,雨滴迸濺進來會帶來冰冷而又潮濕的空氣。 這樣大的暴雨,沒有人會選擇在這個時間段出入教學樓,季明棠的舉止顯得她像個異類,但她渾然不覺。 她做事一向講究順遂心意,就如同選科的時候,班主任建議她選擇物理化學生物,亦或是政治歷史地理/生物這樣的組合,因為所有科目都很好的她,如果這樣選,就會讓自己的科目優勢達到最大化,但她最后選擇的科目出奇的吊詭。 是物理,歷史和政治。 在選科中只能算得上是中規中矩的中等生選擇,優等生通常不會這么選擇,這樣不利于全省排名,但季明棠顯然不在意這個。 她喜歡物理帶給她縝密的思維邏輯,同樣也喜歡歷史和政治所能帶給她的人文思想和關懷,至于最后能不能上國內的top2,于她而言好像都沒什么所謂。 雷聲轟鳴,她并不恐懼雷聲,但卻畏懼過分刺眼的閃電所帶來的白光。 刺眼的閃電和在耳畔不斷響起的雷聲雨聲,讓寂靜的天地間似乎泛起了某種波瀾。 她的長靴踩在柏油路上,腳步邁開的一瞬間,水花四濺。 雨天本適合艷遇,但暴雨天卻不適合艷遇,這樣的天氣季明棠覺得,大抵不會有人和她一樣無聊選擇出門散步。 但意外總會發生。 她從cao場上零零星星的朝著教學樓飛奔的人中,不經意撞到了一個和她同樣漫無目的的散步在雨中的人。 距離不算很近,但也不算很遠,季明棠視力極佳,能夠看清楚那人身著一襲白襯衫,穿著黑色的長褲,眉眼淡漠而疏離,氣質清冷,這樣不期而遇的會面,倒像是真的符合了她那句獵艷的戲言。 隔得很遠,她都能感知出那人周身的清冷與淡漠,雨幕疏離,一把黑傘,將他與周圍的暴雨隔絕開來。 他身材很好,閃電的光影折射在他臉上,能將他的輪廓勾勒分明,很難用世俗的語言去形容面前的這個人,這種描繪似乎會顯得蒼白且不具有說服力。 季明棠是個顏控,對于形形色色的人的外表有著一套最嚴格的評判標準,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這個少年,是她見過最特別,最好看的人。 他不僅僅是五官突出,事實上,五官突出只能是一個人好看最基本的條件。 畢竟真正的好看是將突出的五官結合的相得益彰,很明顯,面前這個人做到了。 他的好看不僅僅是外表,更在于氣質的出眾與獨特,這樣的人,無法被任何一個北電中戲的學生所取代,如果他愿意,他合該是被電影導演捕捉并且迷戀的對象。 雨夜里滴滴答答的雨聲在他周圍不斷地響起,季明棠見過雨夜里被打的摧折的海棠,過分的摧殘的美,但這樣大的雨,似乎只能成為面前的人的背景。 似乎天崩地裂,他都能如此安靜。 好奇心讓她有點想靠近面前的這個人,季明棠腳步輕快,她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通常沒什么人可以阻攔她。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朝他走來,少年的腳步有片刻的停滯,很快又恢復了方才的頻率,平穩而又緩慢。 嗨,同學,你介意留個聯系方式給我嗎?突然被攔住去路,少年不得已停住原來的行進路線,抬起頭來,雙眸淡淡的掠過面前的少女。 面前的少女同樣是五官精致而突出,她似乎絲毫不覺得攔住一個陌生人問他的聯系方式是不矜持的行為,與她好學生的身份相悖,這看上去只是再正常不過的對話。 她的笑容明亮又充滿自信,似乎是帶著某種篤定的意味。 事實上,季明棠也并不覺得自己會被拒絕。她從小到大,從沒被拒絕過,形形色色的人都會因為好看的外表和出眾的履歷而對她無法拒絕,因此被拒絕這三個字,在她的字典里并不存在。 但很可惜,她這一次首次遭遇了人生的滑鐵盧。 少年只是淡淡的掃過她,像是掃過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樣,接著道:我們不熟,季同學。 我們不熟這四個字潛臺詞的意思是,他不會把聯系方式給她。 這四個字本來不該讓她有什么情緒波動,畢竟只是一個不愉快的失敗的搭訕經歷,但后三個字季同學,卻勾起了她更為不痛快的回憶。 季明棠對好看的人一向都過目不忘,更何況是給過她下馬威的好看的人。 這讓她想起了之前的一件應該并不能稱得上值得回憶的往事,她記得這個人,高一暑期的物理競賽,她輸給了他。 她收起心里的不愉快,腳橫在面前的人面前:你都叫我季同學了,怎么還能是不熟呢?至少你知道我的名字,不是嗎? 少女語調輕慢,帶著些故意的挑釁意味,她調節情緒的能力很好,不過這都是因為敵不動我不動,不能先落于下風的情緒導致的。 只是面前的人卻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說出的話比她更無所謂。 只是個名字而已,知道名字,就一定代表熟絡么? 他語氣淡漠,帶著些冷意,但這冷意只是一觸即化,像是在云霧里,她上一秒想去抓住,下一秒便消失無蹤。 季明棠成績很好,一向算的上是云城中學的天才少女,她也對這個名頭欣然接受,強中自有強中手的道理她當然清楚,但是生平第一次受挫來自于面前的這個少年,她無法忘懷。 現如今她又第二次受挫,因為謝時予眸色淡淡,將她視作無物,似乎并不因為她的搭訕而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少年沒再看她,也沒再在意她到底要說些什么,而是改變行進路線繞開了季明棠。 他走在雨幕里,雨滴從他的傘的邊緣劃過,少年的臉龐輪廓分明,側臉清雋瘦削,下頜線硬朗,構圖完美,光影斑駁之中,季明棠忽然在想,他的腳步是不是永遠不會為了任何人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