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為進(修)
以退為進(修)
轉眼年關將至。 臘月二十八這一日,周元將小林一早準備好的紅包,于公司門口一一派發完后,終于暫時性地中斷了工作。 近日來,周元搬回了家中,與宋延維持著表面平和,甚至偶爾于睡前還能聊上幾句。不過二人各自心底清楚,這種歲月靜好的表象,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脆弱。 看完宋延發來通知她今晚家庭聚餐地址的微信,周元帶上車門,沒著急回消息。 她如今疲于應付這類節日聚會,甚至可以說是抗拒。一是因上次與陸寬生了嫌隙,團圓見面少不得尷尬;二則因許多難得相見的親戚,必要借此機會通過沈若明要挾她賣人情,塞一些資質不達標的生源進樂讀旗下的學校。 靜坐半晌,她只覺工作中未曾感受過的倦意涌入神經。嘆了口氣,驀地念起前些日子想找劉珈洛這事經緊湊工作打岔,遂又摸過手機,登陸了line。 撥了幾通視頻,均未接通,周元瞄了眼左上角的時間,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興許還未起。 正欲放棄,誰知劉珈洛撥了回來。 喂 一接通,劉珈洛惺忪的聲線便流入耳蝸。 還在睡?要不我 被你鬧醒了,不睡了。打了個呵欠,劉珈洛翻身摁亮床頭燈,說說吧,又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抹了把眼,劉珈洛清醒不少,稍一思索,即悉知她來電的意圖,這次又為了盛耀? 周元愣了下,隨即失笑,確實是。前幾天我撞見梁旎奧了,她跟盛耀還在聯系,而且她還正替盛耀周旋資源。 劉珈洛聞言,皺了皺眉,神色正肅起來,你說梁旎奧跟盛耀實際上還沒有斷? 據我所知是沒有。咬了咬唇,周元隨之擰起眉心,重點是那天梁旎奧撞見我跟溫子凜還有傅煜一起打牌,我擔心她會跟盛耀通氣。 簡短話語中傳遞的信息量過大,劉珈洛琢磨了片刻方才出聲,為什么你跟這兩人認識害怕盛耀知道? 周元想了想,爾后將盛耀算計她與沈思仁關系、謀求梁樹申材料的前因后果悉數告知。 沉默一陣,劉珈洛對周元得出的結論盛耀令她孤立無援只是為了獲取梁樹申的材料難以認同。 就從前他與盛耀的多次接觸來看,盛耀并不是一個會鋌而走險的人,那份資料對他而言,與催命符無異,要知道與梁樹申斗,不亞于蚍蜉撼樹。 然而一時半會,他無法下一個更為準確的判斷。 是以他長嘆一口氣,扶額道,我覺得你的思路可能有點問題,盛耀的目的不一定是想要那份材料。 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周元煩躁道,其實他的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不斷破壞我的關系網。 你總要挖到他的目的才能解困,我替你想想,有眉目了告訴你。蹙眉沉思數秒,劉珈洛倏忽似又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腦門道,不過他跟梁旎奧第一次分開的情況我是清楚的,當時他不知道從哪聽說梁樹申不贊成他倆在一塊了,他就提前跟梁旎奧斷了,表現出不想讓感情成為梁旎奧未來的負擔。 以退為進? 嗯就是為了表現出自己沒有高攀的心思,對梁旎奧的感情很純粹。 那梁旎奧呢? 不舍得分。 所以其實他在情感層面是可以控制梁旎奧的? 對。 疲憊地呼了口氣,周元感到心臟驟然下墜,人莫名發冷。 就目前來看,盛耀的心思遠比她想象中更為深沉,更不用說現如今他還有梁旎奧的相助,無異于如虎添翼。 人在暗她在明,想要擺脫眼下的被動局面,要么完全放棄現有的一切,要么立正挨打。除此之外暫時沒有別的選擇。 我知道了。勉強抿出一個笑,周元選擇結束這個話題,我還有點事,晚點再跟你聊。 行,新年快樂。 你也是。 掛斷電話后,周元將頭磕上方向盤,忿懣難平。她不理解起先的自己為何要招惹盛耀,又或是為何明知此人不懷好意,卻偏要墮入他設好的圈套。 太難了,一切仿若一團迷霧,想要破局,除卻原先的自己回來,唯余慢慢地找回丟失的蛛絲馬跡。 然而,哪有那么容易? 嗡嗡,嗡嗡 正愣神,手機復又震動起來,周元摸過一看,是沈若明的來電。 到哪里了?怎么這么晚了還沒到? 媽,我不去了,今晚還有工作。 一連多次的缺席令沈若明惱火,她抱怨道,怎么又不來了?明天就過年了,今晚還有什么工作?這么多人就缺你一個,這樣很不好。 精神敏感,周元的音調亦變得尖銳,宋延不是在陪你嗎?還要怎么樣? 聽筒內霎時遁入靜默,幾聲急促的呼吸后,沈若明干脆地掐斷了通話。 將手機擲向副駕,周元煩躁地踹了腳車門,人在這一刻達到前所未有的崩潰,仿佛被摁進了冬日的湖里,寒涼的水塞住口鼻,漸漸蠶食她所有生氣。 似乎周遭完全沒有能夠托付的人不對,周元猛地抬起頭,腦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顧不得此刻時機是否得宜,亦顧不得他是否愿意見面,她急切地翻出白色手機,一通又一通地撥去電話。 算計得太累了,偽裝得太累了,她迫切地需要一個出口,讓她積淀了近一年的委屈宣泄出來。 喂? 避過客廳中正與保姆搭樂高的沈逸云,沈思仁三兩步走到廁所掩緊門。 低磁的聲線甫一送達,周元澀疼的眼眶即迅速濕潤起來,連帶著連嗓音都變得顫抖。 你在哪呀? 沈思仁敏銳察覺出不對,出什么事了? 思緒散亂,嘴皮磨動幾許,周元最終只憋出一句,我有點難受。 踱了兩步,沈思仁糾結嘆息,那二十分鐘之后,家里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