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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老奴先您一步去了?!泵偷淖驳綇d側的柱子上,倒在地上頭破血流,登時氣絕。顧程道:“這倒是個忠心護主的,讓她家里人來,賞十兩銀子,收斂出去?!?/br>發落清楚,顧程只覺渾身的力氣都xiele下去,這些日子折騰下來,倒令他越發有些心力不濟,想起周慧蓮,想起玉芳,忽記起大姐兒曾玩笑跟他說過的話。那是晌午,兩人歇了晌午覺剛起身不久,不知怎么說起了妻妾之事,大姐兒便嗤一聲道:“男人娶了三妻四妾都擱在后院里,還要求他們和睦共處,不生嫉妒之心,純屬妄想,人跟人在一處便免不了爭斗,更何況這些妻妾有著一個共同的男人,即便表面上姐妹相稱祥和一片,暗地里說不準就你死我活,哪里會有消停的時候?!?/br>當時顧程聽了,還當她吃味,抱著她吃吃笑了幾聲道:“怎好端端的又吃起味來,三妻四妾也不過為了多子多孫好延續香火罷了,妻妾在一處彼此和睦姐妹一般哪里不好,怎就不消停了?”大姐兒去撇撇嘴,哼了一聲道:“你沒聽過有句話說,要想一輩子不安生就娶小老婆嗎?”顧程越發笑的直打跌:“這等胡話哪里聽來的?!贝蠼銉赫f不過自己便惱起來,扭過身子再不搭理他,倒跟他鬧了足兩日別扭,末了,還是自己軟語哄她才回轉過來。這會兒顧程忽想起大姐兒這番話來,比照自己如今境況,竟覺怎如此在理兒,他后院不過兩個侍妾,就鬧了個你死我活,若再多幾個還了得,真要一輩子不消停了,顧程想是不是大姐兒那時候就有意無意的告訴自己,她不想做小,可自己現在八抬大轎把她娶了家來。讓她做大,她卻不在了,怎就不在了?一想到大姐兒不在這個世上了,顧程就覺做什么都提不起心氣兒來。經此一事,顧程反倒把什么看淡了,便跟前沒了婦人,也未納一個進來,開了春,便把心思撲在了鉆營買賣上,衙門里畢竟是個閑職,有了這個閑職,鉆營買賣方事半功倍,雖大姐兒沒了,顧程卻把陳大郎當成了正經舅爺,平日未斷來往不說,趕在年節上還親自登門。因大姐兒之事,陳大郎積著怨呢,心里覺得,若不是顧程歪帶了大姐兒,發落到莊子上,人怎么會沒,懷著那么大的肚子,活活燒死,連個尸首都不見,陳大郎聽見信兒趕過去,在莊子的殘壁前捶胸頓足的哭了一日,想自己對不住jiejie,沒護好外甥女,愧疚之余,也惱恨了顧程,便是顧程要娶大姐兒的靈牌之時,陳大郎虎著臉死活不應,任誰說也沒用。最末了是顧程跪在地上道:“舅爺心疼大姐兒,惱恨我無妨,可憐大姐兒死了,也沒個落腳之處,難道舅爺忍心讓她成了孤魂野鬼?!标惔罄刹琶銖姂?,后因思念外甥女,病了一場,病好之后,身子便不大康健了,酒窖的營生便交給了兒子陳保生打理。這陳保生別瞧生的老實巴交,卻是個有心思有頭腦的,加上顧程有意提拔,顧府的大舅子,誰不給些體面,借著顧程的東風,陳保生買田置地,蓋酒窖,尋伙計不出一年便把他爹手里的酒窖,擴了十倍出去,如今一提陳家莊,誰不知道陳家酒窖。次年靠著顧程的當鋪,在各地開起了酒坊,陳家也徹底脫貧,儼然成了一方豪富,時光荏苒,忽悠一晃便是三載光陰,轉眼又是大姐兒的忌日。顧程早早讓旺兒預備下香燭紙馬,去墳上哭了一場,旺兒幾個在旁伺候著,聽了也直難受,暗道爺倒真長情,三年不知說媒的有多少,也沒見爺應哪個,房里冷冷清清連個暖被之人也無,瞧這意思竟是要當一輩子和尚了,這當初誰能想到,也不知大姐兒到底兒哪好,值的爺當這么個癡心癡情的鰥夫。從墳上回來,剛下馬便見京城當鋪的伙計劉大貴,正在門前候著,見了顧程忙上前跪下道:“爺,大事不好了,上回死當的那幾箱子東西,不知怎么犯了事,刑部衙差上門,不由分說拿了掌柜伙計下了大獄,當鋪也貼了封條,趕在那日奴才正在外頭收賬,才得脫身回來報信兒……”87這一年里當鋪生意做的愈大,顧程也知樹大招風的理兒,尤其京城,天子腳下,最不缺的就是當官兒的,從城門樓子上扔下塊磚,沒準都能砸到一頂戴烏紗帽,更有那三親六故,皇親國戚,他一個信都縣的副千戶,算得什么,當初若不是倚仗衛指揮使的勢力,這鋪子也開不起來。雖有靠山,這個靠山如今卻不那么靠得住了,隨著魏王失勢,以往最不起眼的晉王九皇子朱翊卻意外,入了皇上的眼。這位晉王從生下就是個病秧子,乃淑妃所出,淑妃是當今太后娘娘的親侄女,自皇后娘娘薨逝,萬歲并未再立新后,后宮之中獨寵貴妃陳氏,宮中之事卻交給淑妃打理決斷,有太后坐鎮,便寵眷不衰的陳貴妃也要讓淑妃一籌,更何況先頭陳氏本是晉王朱翊未過門的王妃,后被萬歲爺瞧中,想法設法兒納入宮中。先頭那些直諫之臣可是鬧了好些日子,便如此也未攔住皇上,成了如今的陳貴妃,也成就了皇家一宗丑事,雖是后宮內院之事,卻跟前頭朝堂有著千絲萬縷割不斷的聯系。皇后既逝,太子便失了依靠,卻因納了陳家嫡女為太子妃,得了陳家之助,后貴妃得寵,陳家雖也跟著榮寵不衰,卻也知貴妃雖寵卻無子,早晚不是個長久之計,勢必還要依靠太子,便甘為太子一黨。陳貴妃沖冠后宮,太子跟陳家著實風光了幾年,只從去雖過了萬壽節皇上染疾,太醫不知斬殺了多少,也未見效用,至開春已成沉疴,越發連龍床都下不得了,哪里還能顧得上召幸貴妃。太后不定早看不上這個本是孫媳婦卻忽成了兒媳婦的貴妃,堵心了這幾年,終得了機會,哪有不出手的道理,故此從入夏,顧程便聽說陳貴妃以驕矜狂妄之罪被太后責令閉門思過,太子失了陳貴妃這個傍依,自然也要尋下一個,便瞄上了鄭千戶的舅舅衛指揮使。衛指揮使是皇上心腹之人,門生故舊眾多,先頭太子也曾示好拉攏,那時萬歲龍體康健,又是春秋鼎盛,衛指揮使深知,皇上最厭黨爭,哪里會糊涂的跟太子結成一黨,倒也獨善其身,今年卻有些坐不住了。想瞧著龍體愈加不好,若真有個萬一,自己經營數十年的榮華富貴豈不一朝盡喪,卻也挨個度量了一遍這些皇子們,雖皇上早有些不喜太子,心里卻也念著跟皇后的結發之情,將來說不得還是要把這寶座交在太子手上,也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