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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蔓枕在吳克的胸口,明明很累,明明閉上了眼睛,卻始終無法睡著。醫務室的病床太小,兩人彼此緊貼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男人手臂堅強有力,把她錮得牢牢的,連同那寬闊的胸膛,構成一個與外界隔離的小小空間。煩惱、憂慮、不安統統化作妥帖的呼吸,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填得滿滿當當。她聽得到那骨rou之下重如擂鼓的心跳,每一下都彰顯著男人蓬勃的精力、無窮的能量。不迷信、不盲從,自始至終只依靠自己的雙手,對所有事情都有獨立而清晰的判斷。蔑視一切價值,不給警告、不虛張聲勢、不留余地,他就是自己的上帝。沈蔓終于意識到,靈魂的強大與否,跟身體強壯從來都不相干,跟性別更是沒有關系。第一次,與人親密相偎卻沒有任何rou欲,只有滿心徹底的臣服與愛。清晨,武裝直升機巨大的轟鳴聲打破了營地的沉靜。沈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男人已經不知在何時離去,病床上只剩下她和孤單的被褥。床頭柜上,家中鑰匙和“狗牌”一起,用鋁制鏈條串好,靜靜躺在那里。特種大隊仿照美軍建制,士兵軍官都配發了專門的身份識別牌。牌子上沖壓了姓名、所屬連隊番號、血型等個人信息,既方便軍醫及時救治,也有助于戰后統計傷亡人數。吳克違規把牌子和鑰匙一起留下來,是要告訴她,自己一定會回來。將那串鏈子牢牢攥在手中,沈蔓從醫務室的窗口向下眺望。從cao場到停機坪,特種大隊的全部人馬一掃昨日的歡愉,早已成排成列地站在道路的兩側。軍裝筆挺,英姿颯爽,帽檐下的一雙雙眼睛里,盡是肅穆。無論吳克如何輕描淡寫,沈蔓都明白這次軍事行動絕非救人那幺簡單。大天朝素來奉行所謂“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說白了就是明哲保身,別人不打到家門口來,基本上沒有動武的可能。這次招募特種部隊跨境救援,除了證明周胤廷身份特殊,更意味著行動的危險系數極高。一旦失敗,政府絕無可能對作戰小組進行支援,更不會承認他們的身份。想到這里,女孩無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努力從正在走出營房的那一隊人里,找到她的心之所向。作戰小組人數不多,個個全副武裝,背負軍需物資,身著作戰迷彩,透出一股凌然的肅殺之意。吳克領頭走在前面,帶著墨鏡,遮住了大半邊臉。只有嘴角那抹習慣性的淺笑,將他和別人區分開來。道路兩側的士兵們沉默著,一個挨一個地舉起右手,向即將出征的戰友敬禮。隊伍的盡頭,還有人在大力擂鼓。據說這是部隊最傳統,也是最樸素、最隆重的歡送方式。眼眶中有熱意涌動,她強迫自己筆直站立,向和平年代的無名英雄、向真正純粹的勇氣、向自己的丈夫致敬。停機坪旁站著指導員和戍衛區的高級將領。與作戰小組的成員分別握過手,領導們紛紛語重心長地交代著什幺。吳克依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見到上司也無太多敬意。只是隨手抬抬帽檐,撇嘴說了句什幺,惹得眾人哈哈大笑。將背包扔上直升機,他終于扭頭看向醫務室的窗口。沈蔓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隔著玻璃大力揮舞著手臂,任由淚水從眼眶中滑落。男人似乎敬了個禮,然后便干凈利落地鉆進機艙。整個作戰小組的人都上去之后,武裝直升機很快升空,消失在藍天白云之間。沈蔓和送行的隊伍一樣,站在原地久久,久久不肯離去。指導員回到醫務室時臉上堆滿了歉意:“對不住啊,小沈。吳克跟你剛結婚就要出任務。這次回來,我替他打休假報告……”她早已擦干了淚洗凈了臉,此刻笑容甚是自然:“沒事,真的不打緊?!?/br>“老吳說你學校那邊有麻煩?需不需要我派幾個戰士去看看?”沈蔓明白這是指導員在釋放善意,吳克從來就不會把所謂的“地痞流氓”放在眼里。確切地說,他根本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搖搖頭,女孩仿佛一夜之間長大成人,臉上的表情柔和而堅定:“謝謝您,不需要?!?/br>獨自回到位于家屬院的房間里,沒有他的存在,此處更顯冷清。沈蔓重新做了一遍衛生,將所有東西歸位、放好,往家具上搭好防塵布。從門口往里看,盡管依然空空如也,卻不再寂寥,只待一切重新被開啟,被釋放,被張揚。只待,那個人。將鑰匙和鏈子、身份識別牌一起戴好,沈蔓鎖上大門,邁著果斷的步伐,離開了家屬院,離開了戍衛區。新聞系女生宿舍樓外的小樹林里,果然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牌很熟悉,應該歸屬于帝都堂口。走上前敲了敲車窗玻璃,從里面探出個面熟小弟的腦袋,滿臉驚訝和無措:“嫂……嫂子……”“跟他打電話吧,我回趟寢室,過幾分鐘下來?!?/br>推開門,宿舍里的三個人都愣住了。大妞最先反應過來,飛撲著撞進沈蔓懷里:“蔓蔓!你可嚇死我了蔓蔓!”正在看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