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二鳥
一石二鳥
屋子內上等的銀絲炭散發著縷縷熱氣,衛淵坐在床榻旁的凳子上,眸光沉沉地看著靜靜地閉目躺在枕頭上的少女。 她的面色依舊蒼白,那張小巧的瓜子臉更瘦了,連他的一個巴掌都沒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緊閉著,蝶翼般的睫毛在如玉的臉頰上留下兩扇陰影。 衛淵抬手觸上她的面頰,溫熱柔軟,不似方才她指尖的冰冷。 男人的黑眸中是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復雜情愫,就這樣靜靜望了她半晌,直到被門外的腳步聲打斷。 侯爺,藥熬好了。翠紅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站在門口小心地稟報。 衛淵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淡淡道:照顧好她。 翠紅退到一旁,弓著身子等到男人大步走遠了才敢進屋。 青黛睜開眼睛之后,天色早已昏黑,頭頂上是她十分陌生的藏青色繡竹紋床帳。 這不是她的屋子。 哎呀,青黛你終于醒了! 翠紅jiejie甫一開口,她才發現她的聲音小得可憐,身上連一絲大聲說話的力氣都提不起來,她眸光轉了轉打量屋子中的擺設,這里是? 你這一昏就是大半日,御醫說你不好動彈會扯著傷口,侯爺就讓你在書房的廂房里躺著。翠紅的聲音脆亮,一邊說著,一邊捧起一碗水,用瓷勺舀了一口,遞到她唇邊。 在前院中書房位于正堂,而東側的廂房就是衛淵在前院時歇息的地方。 青黛就著她遞來的瓷勺吞咽下去,感覺到了從左肩上傳來的一陣陣難忍的疼痛。 這也太疼了,還不如讓她再暈久一點 忍著劇痛在翠紅的幫助下吃了小半碗粥,又喝了一大碗湯藥,青黛實在是疼得受不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侯爺。 正閉目養神想著之后的打算,撩開簾子的聲音與翠紅的聲音同時傳來。 衛淵大步走進偏殿,淡淡地對行禮的翠紅說了句退下后,眼神便一直放在臥躺在床的少女身上。 她已經醒了,只不過看起來還很虛弱,只有一雙清亮水潤的眸子隨著他走過來的動作而轉動。 他走到她床邊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被褥中只露出一張清瘦小臉的少女,這樣的她看起來更加嬌小得讓人憐愛。 你可以對我提一個要求,就在青黛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男人俯視著她,聲線冷漠如同在做一場全無感情的交易,作為救了我的回報。 少女本是專注望著他的黑眸徒然黯淡了下來,眼角微微垂下,毫無血色的唇輕輕抿著,神情透著淺淺淡淡的哀傷。 那,請侯爺讓奴婢回自己屋里去罷,這便是奴婢的要求。 那顆從她眼角滑下的淚珠仿佛又落在了他心間,讓他的心如被細小的針扎了一下,莫名一疼。 這個要求我不允許。他垂在身側的拳頭捏了捏,最后看了她一眼,轉身之際說道:在這里好好養傷。 他辨不清她的心思,更不明自己的。 他只知道他已經不再想看到,她如一個斷了線的木偶般,了無生氣地倒在他懷里。 侯爺將青黛留在了前院廂房?蘇氏握著青瓷茶杯的指尖微微發白,看向身旁立著的黃mama。侯爺從沒讓后宅中的女人去過前院廂房,更別提在那住了,就連她這個做妻子的都未曾踏足那里。 已經住了有五日了,是桃香親眼看到的,不會有錯。雖然失了管家權,但蘇氏說到底還是這個侯府的女主人,想巴結的下人少不了。 這可是救命恩人,侯爺待她更是不一般了。蘇氏緊緊咬了咬下唇,放下了茶杯,將手帕攥成了一團。 黃mama小心覷了一眼她的表情,低聲開口:夫人,奴婢倒是覺得,不必對一個物件費多大心思,倒是可以利用她,壓下那邊。她說到最后,往北面看了一眼,那是小林氏院子的方向。 只要能讓小林氏討不了好的蘇氏都很感興趣,她雙眼一亮,直起了身子,怎么說? 依老奴看,可以拿著那青黛的把柄,將她拉到我們這邊來。再使她來對付那位,今后夫人便不用自己出手反倒多了個可以出頭的幫手,豈不是一石二鳥。 蘇氏雙眼愈發亮了,唇邊浮現一個笑容。 在書房的廂房中住了七八日,青黛自覺動作小點也不會扯到傷口開裂,便執意從廂房搬回了自己的屋里。 養傷的日子沒什么娛樂,她正仰躺在床上數煙粉色荷花床帳上的荷葉,門外傳來咚咚的叩門聲。 青黛,你在里面吧?哥哥來看你了。 門外是陌生的男子聲音,之前聽李家的有提起過青黛的哥哥,但她并沒有見過真人。就在她思索的時候,房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走進來的是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應該說是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虎頭虎腦的,眉眼間有著李家的影子,看到在床上撐起身子的她,面露擔憂快步走了過來。 妞兒,你沒事吧,傷口還疼么?爹娘聽說你受傷了擔心得要命,快讓我看看傷口如何了。 李亮說著便伸出手要抓她的衣衫查看傷口,青黛忙躲過,捏著他的手腕道:哥哥哥,傷口已經不太疼了,也不出血了。她對上他明顯還想親自看過一遍才放心的表情,只好道:你這樣不合適。 李亮這才反應過來,面前的少女已經不是幼時屁顛顛跟在他身后轉悠的小姑娘,而已經成為了侯爺的女人,他不能再像從前那般對待meimei了。 妞不對,青黛,他收回了手,喊著那個別扭的名字,你沒事就好。 青黛看著少年如同失落的小狗般懨懨的神情,寬慰道:我沒事的,倒是哥哥,怎會到侯府來,還找到了我這?按理來說,她哥哥應該是和她爹娘一塊待在莊子上的。 你受傷之后,我便想著要在你近旁時刻護著你,正逢侯府要從下人中選一批侍衛,我便來應選了。 青黛愣了愣,沒想到李亮會因為她的受傷而來府中當侍衛,她本就不希望家人被卷入侯府的事情中,這樣不就和她的本意背道而馳了嗎。 李亮頓了頓,接著道:被選上之后我便被侯爺身邊的衛勇大哥帶到了府中,你的住所也是他告知我的。 衛勇這應該是衛淵的意思。 讓她的哥哥應征了府中的侍衛,又特意讓作為她家人的哥哥來探望她,這是他的施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