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深
她的情深
青黛前幾天從翠紅口中大致探聽了一些下人都知道的永昌候府的事,永昌候是軍功起家,最早的一代永昌候跟著太祖打下了江山,接著經歷數代更迭,永昌候傳到了衛淵這輩。 衛淵的父親老永昌候戰死沙場,只留下衛淵一個獨子,而衛淵二十歲起便隨著父親征戰沙場,歷經幾場征戰討伐。 所以箱籠里的那幾雙靴子不難猜測都是在衛淵即將出征時,原主一針一線納的,卻又從來沒有交給過他。 而那本手抄的食譜,想來是原主從各個渠道收集的糕點食譜,通過觀察他吃糕點時的表情記下來調整的分量。 衛淵下朝后若是無事便會待在書房,而這時的茶點便是由書房的小廚房做好送過去的,書房的小廚房正好歸青黛管。 在腦中勾勒好計策,她便準備行動了。 青黛為了不讓人起疑,專門在床上躺了三日才不再告病,又等了兩日才開始行動,只是這樣她的剩余天數就非常緊張了。 白日里她和翠紅的工作便是灑掃書房、在衛淵過來時伺候他,每日午后的茶點之前都是由青黛從小廚房端過來的。 晌午時侯府靜悄悄的,主子們都在歇晌,下人們腳步都放輕了又輕。 青黛走進書房的小廚房,里面一個眉眼周正的婆子正坐在小杌子上,看到她推門進來,有些驚奇地喚道:青黛姑娘,你終于過來了,前些日子你沒來,老婆子還不太習慣呢。 廚房里守著的婆子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測,青黛果然經常來這里的小廚房,而當她照著那本手抄本上的食譜做糕點時,身體那自然動起來的熟悉感更讓她肯定,每日送到書房的糕點,是原主親手按照衛淵的口味做的。 待到做好了一盤晶瑩剔透的馬蹄糕,她先自己嘗了一口,味道稍甜,又不會太膩。她讓守在廚房的張婆子也嘗了一口,張婆子邊嚼邊笑著道:青黛姑娘做出來的糕點還是和原來一樣甜。 味道沒問題,她這才放下提起的心,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光,估摸著過了未時,才提起了裝著馬蹄糕的食盒,朝書房正廳走去。 衛淵大馬金刀地坐在桌案后,正翻著一本兵書,門外傳來了女子柔軟的聲線。 侯爺,奴婢送糕點來了。 進來。 輕掩著的門被推開,走進來穿著粉色春衫的瘦弱少女,纖細的手提著一個紅木雕花食盒,低眉垂眼,走到桌案前,將食盒中的糕點拿出來擺在桌上。 衛淵的眸光隨著她柔白細嫩的手落到青花白瓷盤中的糕點上,半透明的馬蹄糕瑩潤,看起來彈性十足。他伸出手拈了一小塊放進口中,入口軟滑又不失嚼勁,甜度對他來講剛剛好,糕體中嵌著的幾粒馬蹄丁更是清甜爽口。 青黛立在他身側,偷偷抬眼瞄著他的唇角,發現他唇邊輕微上揚的弧度才放下了心,看來這一步是走對了。 接下來的七八日青黛規規矩矩地當一個丫鬟,除了每日午后給衛淵送一份她親手做的糕點,并無任何出格之處。 當她的剩余天數只有八日的時候,侯府中要曬一曬裝在箱籠中的衣物,并把春衫換成輕薄些的夏衫。 她等的機會終于到了。 書房這邊她和翠紅兩個通房丫鬟的屋子里都會備有衛淵的衣物,正好書房中的書也要定時拿出來晾曬,衛淵叫來了他的貼身侍從衛勇來幫忙。 三人把箱籠和書籍搬到院子里,忙忙地把書打開攤在條桌上,又去開箱籠的蓋子。 咦,這個箱籠裝的不是衣物呀?衛勇與主子不同,性格直爽愛笑,揭開了一個竹蓋奇道。 翠紅記憶好,一眼就認出那是青黛屋子里搬出來的箱籠,湊過去一瞅,發現里面居然是六雙男人的靴子和一本冊子,當即心直口快地喚了起來:青黛!你的屋子里怎會有男人的靴子,莫不是 翠紅嗓門大,嚷得坐在書房廳內的衛淵聽得清楚,他放下手中擦拭刀劍的布,起身立在門口,看向院中。 我、我不是這不是嬌弱的少女滿臉通紅,嬌艷的顏色讓那張蒼白清秀的瓜子臉平添了幾分姿色,與在他面前的沉默寡言完全不同,是他從沒見過的神色。 是我搬錯箱籠了,我這就搬回去。她忙忙把竹蓋蓋上,躲過翠紅的手,就要把箱籠拉回屋里。 慢著。 男人低沉威嚴的聲音傳來,讓院子里的三個人都僵住了。 衛勇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說話,翠紅趕緊規矩地站好,而那慌亂的少女連朝他行禮都忘了,背對著他僵直身子趴在箱籠上。 男人跨著大步朝她一步步走來,停在她身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嗓音冷漠:打開。 她瘦弱的肩膀一抖,顫顫巍巍地扭頭看他,水潤的黑眸中蘊著水汽,拼命搖著頭,侯爺,奴婢沒有 打開。他再重復了一遍,語氣未變。 少女咬著蒼白的下唇,抖著手把竹蓋揭開了。 箱籠里是六雙靴子,兩雙最舊,兩雙稍微新些,兩雙最新,但都是沒有磨損穿著痕跡的,靴子上還放著一本小冊子。 衛淵彎下腰,手臂伸向箱籠中,這個動作讓他離靠在箱籠邊的少女更近了,能看到她低垂著的顫抖睫毛。他用手指夾起了那本小冊子,翻開了第一頁,他以為會看到一對茍合的野鴛鴦的污言穢語,沒想到第一頁便是馬蹄糕的做法。他又翻開了第二頁,是桂花糕的做法,他手指動作快了些,很快把薄薄的一本冊子翻完了,也沒漏看那些批注的小字。 他又將目光移到那六雙靴子上,他拿起一只看了看,鞋底納得厚厚的,鞋內繡著滿滿的平安結,大小看起來和他的鞋子差不多。再聯想到最近三次他出征的時日,衛淵捏著靴子邊緣出了會神,等回過神來,院子中的三個人都已經跪在了他面前。 今日之事,不許外傳。他著重掃了眼除了少女外的那兩個人,若被我發現,格殺勿論。 是。衛勇跟著衛淵上過戰場,早習慣了他下的軍令,答得痛快。 而翠紅則被嚇得一抖,聲音也有些發顫:是。 最后就是那將額頭貼在地上的少女了,她的聲音細細,小得可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