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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回來了?!彼麚u頭,嗓子眼冒火,但連水都喝不下。天已經全黑了。他不能坐,不能等。阿姨看著走出去的背影嘆氣,一一,你要是看見他現在的樣子,不信你還狠得下心。車身駛進夜色里。一串串,一簇簇的燈,晃著他的眼,看東西已經模糊了。最后一滴油耗盡,車子停下來。還記得她坐在旁邊,指著前面的車河說,“你要是一直盯著那些車屁股看,那亮著的不是燈,是心。紅的,白的,黃的心?!彼樦傅姆较蚩?,看了很久,說:“真的。勾著尾,重著影,就是一顆顆的心?!蔽⑿χD頭,旁邊的座位空空如也。他不記得自己在車里坐了多久,回到家,在床邊坐下,然后嘭地倒下去。不敢閉眼,一閉眼就要出現各種場景。一遍遍告誡自己,別想得太壞,她一定會保護好自己。沒有用,心仿佛被揪住了,任何一個消息來,都要摧碎的。他的寶貝,那么小,那么招人疼,那么的……好。一夜不寐,烈酒下肚,然后出門。***林致坐立不安,下定決心,去找鐘閔。他在沙發上坐了很久,等到鐘閔回來,立刻大吃一驚:“你改走頹廢路線了?”仿佛換了一個人。又說:“我發現,你要是蓄胡,別有風情?!?/br>鐘閔坐下來,頭枕著,手蓋住眼睛?!笆裁词??”“……還沒有消息?”“嗯?!?/br>“你一直在找?”“嗯?!?/br>“……沒休息過?”“嗯?!?/br>“打算就這么找下去?”“嗯?!?/br>“那等你找到,估計一口氣都不上來了?!?/br>鐘閔看著他,“林致,我已經沒力氣陪你消遣了?!?/br>林致盯著鐘閔。平日那樣氣質光鮮的一個人,如今被磨去了一層。一咬牙,“鐘,其實那天畫展,凱旋也在會所?!?/br>鐘閔直接問:“她們見過面?”“嗯?!?/br>鐘閔靜默了一下,“騰”地站起來往外走。林致呆在那。鐘閔已經顧不得問他的罪了。***戰凱旋的私人助理替她聽電話,說她正在做水療,不方便接聽?;仡^卻聽見她問:“誰來的電話?”原是已經做完了?;卮鹫f:“是小鐘先生?!眲P旋垂下眼。鐘閔見到凱旋,第一句話就是:“章一在哪里?”凱旋微笑:“為什么找我?”鐘閔說:“我原本沒想過是你,但知道你跟她見過面就另當別論。這么巧,你的直升機前天早上出過城?!?/br>凱旋仍舊微笑。“你這么做是什么意思?”凱旋說:“你應該直接從我這取得她的所在位置?!?/br>鐘閔說:“你是不會放任她一個人的。暗中一定留有人手,我大可放心?!?/br>“你就這么信任我?”鐘閔避而不答,“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么這么做?!?/br>“她要走。幫她而已?!眲P旋說,“那天見面,我留了一個地址給她。并且對她說‘真心做一件事,總是有辦法的’,她是個聰明的孩子?!?/br>“不止這么簡單?!?/br>“對。我大大的刺激了她。用家世,用身份地位,用我們的過去,甚至,用孩子?!?/br>鐘閔的臉瞬息萬變。凱旋盯著他的臉:“怎樣?”過了很久,鐘閔說:“你用心良苦?!?/br>凱旋笑了。“你和我爹,你們都是?!闭f完站起身。“你是要等她自己回來?”鐘閔頓住,“不,去接她?!?/br>“那就白開這場戲?!?/br>鐘閔還是往外走。凱旋叫住他:“醒山?!彼仡^,一根手機鏈放到他手心,中間穿著琉璃珠子的?!澳愕袅??!彼舆^來,“謝謝?!?/br>凱旋看著他走出去,打開手袋,取出一根手鏈來。是紅色的線編手鏈,花式編得很巧的,有一個人戴過后,曾系到她手腕上。至今她還保留著,只是解下來后,再也打不出那樣好看的結了。她把手鏈搭在手腕上,笑一笑。***鐘閔回老宅見他父親。他父親問:“何時去?”他答:“一會?!?/br>他父親說:“你理會我的意思?”“理會得?!?/br>他父親說:“先等一陣,讓她自己回來吧。不說別的,想走就走,一點規矩都沒有。你疼她,光是我們知道有什么用。她也是個長事的年紀了,這般不在乎你的心意,搞不好今后薄涼?!?/br>他不做聲。“盛昌當年,比她大得了多少?一樣的嬌憨放縱。我是怎樣待她的?你若想跟這孩子長久,就捺住性子。就當是鐘家給她的考驗?!?/br>***章一被凱旋送到另外一座城市,落地后,就剩她一人。她不知道自己走后都發生了什么。她背了包走,并且帶了一些現金。以前,她曾很多次想過要離開,可等真的離開了,才知前途是多么渺茫。她曾到過許多地方,但都是mama帶著她。她也曾幻想過新生活,可眼前的新生活是陌生城市,孑然一身。從社會學角度講,她跟處在一個孤島沒有區別,因為她在這里沒有一絲一毫的人際關系,而過往的也斬斷了。她害怕。害怕得要哭。她包里的錢不多,好在還有一張存折,是存下來的零花錢,但她不敢用,因為知道用過就有記錄的。她沒有地方可以去,她一直在走,悶頭走。不敢停,怕引起人的注意。天氣很熱,臉上、腋下全是汗。她拐進了一家超市,超市的冷氣迎頭打來,她忍住一個噴嚏。她在入口推了一輛購物車,從一排排的貨架走過,取下眼熟的零食包,看上半天,然后再放回去。有取過后,貨物稀里跨啦掉下一片的,她一包包撿起來放上去。最后她走到熟食柜前不肯再走了,全是愛吃的,抽出手去,隔著玻璃的,可明明都看得到。心里突然一酸,眼淚從針眼孔子里往外冒。她趕緊推著車走。她一共買了三瓶水,一包土司,還有一杯冰激凌。走出來,太陽白花花的,她低著頭繼續走。走到一個十字路口,路牌上寫著“公園”,她往那個方向去了。公園里沒什么人,她走到一片樹蔭底下,那里有長條椅子,她坐下來,把冰激凌的蓋揭開,里面的東西早化了,她用勺子舀,勺子是寬的木頭片,拿起來時上頭什么都沒有了。她舀了一次又一次,伸進去,飛快拿起來,手一抖,還是一滴都不剩。頭頂上的蟬一聲比一聲叫得長,叫得久,她腿一蹬,將勺子重重搗下去,終于“哇”地一聲哭起來,就在那太陽影子下,蟬聲里頭,剛哭出來就蒸發掉了。一直哭到眼睛干。仰頭把杯子里的東西全部倒進喉嚨里,一線下去,嗓子再也發不出聲音了。對面就有垃圾桶,她走過去把紙杯扔進去,地下有一只塑料瓶,她撿起來也扔進去。剛才拿杯子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