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柚子樹
第六章、柚子樹
之后的運動會上,郝知雨沒再看到徐靜衍的身影。大概是請假去處理家事了吧。 郝知雨心里有些悶悶的。為什么小孩子也要承受這么多呢?十五歲的我們就要認清社會,背上重負,之后的人生我們又該怎么輕松度過呢?明明不是我們的錯 文化周第四天,郝知雨再次見到了徐靜衍。不過先見到的是印著他和他家人的傳單。 早晨七點二十三分,還是那幾個中年男人,站在校門口不遠處的公交站臺。這次郝知雨看清了他們的長相,一個大腹便便、一個尖嘴猴腮不過他們不吵不鬧,只是手里拿著一沓紙,向來校的學生分發。郝知雨也被強行塞了一張 徐靜衍父親欠債四十萬拒絕歸還。 加粗的宋體字,欠債四十萬特地標紅,格外醒目,足夠摧毀一個少年人的自尊。 無賴之徒。 郝知雨忿忿地撕掉了傳單,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當然,她不敢直接去搶那群無賴手里剩下的傳單,畢竟力量對比懸殊,寡不敵眾。郝知雨快步走向保安亭,向保安叔叔說明情況。 保安叔叔,就是那群人,在北路公交站臺向學生肆意發傳單。郝知雨向北指了指。她看著保安叔叔搶回沒來得及發出去的傳單,看著那群催債如催命的男人被警告遣散后才抬腳轉身準備離開。 這是她做的最勇敢的事情之一了吧。 那群無賴會不會看清了她的長相,之后找她的麻煩? 不過他們的行為犯法了吧?非法印制傳遞他人隱私信息,sao擾學生 又開始了,郝知雨的聯想萬千,顧慮重重。 誰知道膽小扭捏如她,當時的勇氣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大概是因為同病相憐吧。 郝知雨!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 是徐靜衍叫住了她。 剛才,謝謝你。徐靜衍垂著頭,認真道謝。一雙尾部微微上翹的眼睛注視著郝知雨,只是那眸子有些混濁,似乎夾雜了許多情感,郝知雨看不懂。 他都看見了啊。 會不會傷心? 會不會難堪? 兩天不見而已,人也會滄桑這么多嗎?倒不是皺紋多了,頭發白了,而是一種感覺與氣態變了昂揚向上的少年不會脊背微彎,因為他們的肩上還沒有生活的重擔。 郝知雨面前的徐靜衍更像被雨淋濕的狗狗,單薄、落寞、我見猶憐。 可惜她不是他的主人,不能摸摸他的頭,溫柔和善地說:沒關系。 沒事的,班長,舉手之勞而已。郝知雨迅速組織好得體的回答。 之后兩人便陷入沉默。 深秋的早晨氣溫有點低,郝知雨有些尷尬地揉搓自己的雙手,緊了緊灌風的外套。 徐靜衍有時張望周圍,而余光一直在關注身側的郝知雨今天還是低馬尾,頭發長長了一些,配了黃色桂花的發卡,鼻尖微紅,嘴唇瑩潤。 還是很可愛。徐靜衍心中贊美道。 今天的郝知雨發現冷淡的徐班長居然會像一只招人疼愛的小狗,但是她沒有發現的是毛茸茸的尾巴也因為她而翹起搖晃,更沒有察覺到借此表達出來的開心與欣喜。 從校門到班級,本來短短的一段路,二人同行,卻顯得分外漫長。 近了,近了。 今天藝術節結束后,你可以在后臺等我嗎?徐靜衍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可以啊。 郝知雨沒有詢問原因,她想也不想地答應了,只想快點逃離這奇怪的氛圍。 今天太特別。郝知雨發自內心這樣認為。 持續兩天的藝術節,白天由學生自由發揮,每個班可以支攤設點,一日鬼屋、甜點展、動漫同好會郝知雨跟隨著楊舒,逛著眼花繚亂的攤點。然而半天下來,小跟班率先表示太累走不動,于是兩人在2號樓道口分別。 楊舒繼續風風火火走街串巷,而郝知雨停下暫時休息。 重點中學原來玩得也很花哨。 果然刻板印象不能有啊,誰說成績好的都是戴著厚重眼鏡的書呆子呢? 市二中校園環境很好,教學樓之間的花壇旁都設了長椅。郝知雨不僅歇歇腳,還順便開始整理今天的心情。 綠地中鵝卵石被泛黃的秋草埋沒,隱隱約約蔓延出一條小徑,通向幾棵柚子樹。 是有人會去摘果么? 硬質的蠟葉蜷曲內卷,金黃色的柚子就那么掛在枝頭,是不是太沉重了些?地上都已經掉落了幾個果,果皮皺巴巴的。 看來偉岸如樹也有不可承擔之重啊。 郝知雨用鏡頭拍下這幾棵柚子樹,分享給謝思陽。 記得他就曾經摘過校園里的柚子。 他的描述是:果粒巨小一個,又澀又干,還好你沒吃,不然一定后悔。 想到這里,郝知雨又笑了。 他替她嘗過苦澀了,她就可以不用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