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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什么。老班主是個好人,待錢云笙如子,錢云笙孤兒早慧,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混人,從小的夢想就是以后成為名角掙大錢孝順老班主,讓他舒服地頤養天年。可惜,少年純粹的夢很快便破碎得七零八落。在錢云笙十二歲那年,老班主被大弟子下藥暗害,戲班經此易主,他黑暗的日子也就開始了。被毒打,被辱罵,被關在房間里斷水斷糧,不過是因為他容色出眾,新班主想把他捏在手里,送去給出得起大價錢的富商褻玩,做個長期的搖錢樹而已。新班主雖然歹毒,卻不是目光短淺之輩,他看得出錢云笙是塊唱戲的好料子,以后能用他賺錢的法子多了,不能當前就把人折磨死。于是在錢云笙拼著命反抗,渾身遍體鱗傷地被餓得半死不活的時候,暫時放了他一馬。十二歲的男孩身單力薄,無權無勢,有勇氣死卻沒有勇氣脫離自小生長的戲班,于是在恐嚇以及威逼利誘中,不得已簽下了賣身契,答應從開始登臺唱戲的同一天賣身。想要登臺唱戲至少要等過了變聲期,錢云笙因此暫時脫離了被蹂躪的悲慘命運,但那只不過是因為新戲班主認為有名氣的旦角能賣的價錢更高,把他當作奇貨可居的聚寶盆……從此,錢云笙加倍努力地學戲,年少純凈無邪的夢已然遠去,夜深時的夢里帶著來自地獄的幽冥鬼火,藍色的熾焰從戲臺燃燒的幕后。少年的夢里尋不出昔年的恬靜悠然,狂躁和暴孽席卷著識海,他要報老班主之仇!他要把自己所受的恥辱加倍施付于新班主的身上!既然無法靠自己的力量,那他就借他人的金錢權勢。反正已經簽了賣身契不賣也得賣,只要能達到目的,讓他獻出一切又何妨。17歲那年,他登臺唱戲一炮而紅。當時的唐英韶與其他昆曲戲迷們為了復興昆曲而做著多方努力。初見時,錢云笙的美貌令唐英韶驚為天人??恐粲兴茻o的勾引與雌雄莫辨的風情,錢云笙輕輕松松地使唐英韶拜倒在他的長袍下。兩人之間的第一次,縱然內心已經任命,但錢云笙扔失控地手腳并用激烈反抗,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就是說他吧……被高大健壯的唐英韶固定住身形后,羞恥的地方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痛……那夜過后,屈辱的烙印深深地印在他身上,如影隨形。唐英韶是位很好說話的金主,他擲出大筆金錢為錢云笙作勢。短短一年內,錢云笙就從稍有名氣的地方旦角紅遍了大江南北……錢云笙18歲那年,雪荷澤搭乘的洋包車在街上與他所乘的洋包車擦肩而過,驚鴻一瞥后注定了她悲劇的未來。顧明月不能否認在錢云笙的感情里有雪荷澤的一席之地。他為了能夠出人頭地然后報仇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搭上復興衰落昆曲藝術的順風車,靠著唐英韶的資助成為戲曲界一顆光芒萬丈的明星,為老班主報仇后變成仙霓戲曲社幕后真正的所有者,現今的班主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傀儡,幫忙向世人遮掩他與唐英韶的關系。出名,報仇,他都做到了,光鮮亮麗花團錦簇的生活卻彌補不了他內在精神的空虛。錢云笙對紙醉金迷的大上海感到迷茫,對委身于男性感到無盡羞辱。他現在芳華正好,歌聲繞梁,還能再唱個十年。但戲曲界歷來新人輩出,新人壓舊人,名角換過一茬又一茬,誰也不能預測未來如何光景……錢云笙不敢想當自己容顏老去音色渾濁時,究竟會落得什么樣的下場。從小就在戲班子里長大的孤兒,脫去一身戲服與響亮名頭,就什么也不是。為了出人頭地的不擇手段,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也未可知。在他迷茫痛苦不得解脫時,雪荷澤的出現如一滴清甜的甘露澆灌在他干涸的心田上,潤物細無聲。于是在雪荷澤以死相逼地要求同他私奔的情況下,他最終妥協,未嘗不是借著她來斬斷與過去的紐帶。他把雪荷澤視為救贖,可惜她只是一位平凡柔弱的富家千金而已。兩人在奔向北平投奔親友的途中遇到土匪,雪荷澤不堪羞辱自殺身亡。剩下的故事就帶著點傳奇的色彩了,衣著破破爛爛如叫花子一樣的錢云笙一路顛沛流離地走到了北平,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里,抱著看一眼雪荷澤想要與他生活的地方的想法,暈倒在了一戶人家前。那戶人家的女兒剛巧下學歸來,心地善良的她叫傭人把錢云笙抬進屋子里照顧。在錢云笙從昏迷中醒來的剎那,恍惚間以為自己面前的人是雪荷澤,男主與女主的命運軌跡以雪荷澤的死為轉折點,按部就班地展開了。雪荷澤的死大概就是為了推動劇情發展,顧明月不免嘆了口氣。“啪”的一聲,顧明月被突如其來的響動驚得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她定睛一看,原來是錢云笙重重地把淡灰色的淺頂軟呢帽仍在了梳妝臺上,撞倒了幾只梳妝用的小瓷瓶。錢云笙心煩意亂,女人以往的熱忱勁兒全無,竟呆呆愣愣地看了他半餉。她反常的樣子結合著唐英韶臨去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弄得錢云笙心里漫出一股名為酸澀的感情。兩年的追逐,今日就要畫上句號了么……家中抽屜的暗格里還存放著她厚厚的一摞信,縱然他沒讀過書,字識的不多,也能斷斷續續地從字里行間體味出nongnong的情意。雪荷澤是一團可以燎原的火焰,烈火般的熱情早已把他的骨髓焚燒殆盡。她進一步他便退一步,不拒絕,也不回應,默默地享受著她的好,自己真是卑劣的男人。兩年啊……聽起來好似很長,但對漫長的人生來講不過彈指一揮間的光陰,瞬間就能被淹沒在記憶的洪流里。本是他故意冷落她,但看她這幅魂不守舍的樣子,竟不自覺地開口低聲詢問:“你到底是怎么了?!?/br>顧明月等的就是這句話,欲拒還迎的手段,錢云笙還玩不過她。只見一身粉嫩的妙齡女子猛地站起身,如一只迎風翩躚的蝴蝶一樣撲到了身前人的懷里,揚起精巧俏麗的小臉,峨眉輕皺,紅唇微顫,霎時間竟是淚雨淋漓。此時無聲勝有聲,克制悲憤與糾結交混的復雜情緒在她的面容上不斷地變化顯現,欲言又止,欲說還休,神態彌漫著惶惑無措的眷戀與衷情。咔嗒一聲,錢云笙仿佛聽到了嫩芽頂開冰封的表層,破土而出的聲音。雪荷澤早就植在他心里的種子突然蓬勃地發芽生長,頂端開出了色澤濃艷嬌嬈的花,明艷得教人防不勝防。絢爛到了極致,卻無端地令他感到哀傷。她竟也有如此脆弱無依的時候,那如斷了線似的淚串,如鋼彈打在他的心窩上般,帶著揪心的悶痛。情不自禁地,錢云笙伸手用大拇指拂去了她的淚,在女人愣怔的目光下,柔軟的唇印上她的眼睫,吻去了其上將掉未落的淚珠。那么輕柔的觸碰,像是對待稀世珍寶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