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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太公始終心疼那五斗糧,想了下,再次發話:“趁了人都在,把那林氏叫來。須得讓她曉得自己到底犯了哪一出!免得明日不知好歹鬧將起來尋死覓活的,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叫別村知道了以為咱們為難一個寡婦!”楊太公的英明決定得到楊百天和另幾位長者的一致贊同。太公便命招娣速速去□嬌過來。楊敬軒這趟回來,本來是有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事想與楊太公商議。只是現在看起來大不方便開口,等這事過去了再說也不遲。關于老楊家的這個兒媳婦,既然最后這么定了,也沒自己什么事了。他對板著臉教訓一個女人沒什么興趣。而且老實說,等下看到這個女人,難免就又會叫他想起之前的那一幕,實在有些膈應。他正要起身,腳剛抬起,眼尖的楊百天再次陪著笑臉阻攔了他:“敬軒兄弟,可別著急走啊。坐,坐,等你和太公一道,壓服了那女人再走也不遲?!薄謰蛇€沒被出門,在他嘴里就已經由“侄媳婦”迅速地變成了含著各種未確定意味的“那女人”。另幾個老者也紛紛出言挽留。仿佛沒他鎮著,那個惹得全村漢子忍不住要多看兩眼,全村女人背后里咬牙切齒的沉默的青春妙齡小寡婦等下會變身妖精,攪渾這間全村最氣派的上房里的莊嚴空氣。楊敬軒猶豫了下,最后決定還是從眾。原因很簡單,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想避開那女人一雙眼注視的念頭是非?;闹嚩e誤的。論輩分,他是能武的叔,現在他這個長輩在為能武的利益說話做事,一切都是正當而問心無愧的。應當心虛反省的,是老楊家那個不本分的女人。他這樣想著,終于徹底消除了自今天遇見那女人后便一直縈纏著他的那絲不自在,從里到外變得坦然而嚴肅,就跟他平時一模一樣了。***雖然是上房的明間,但從大太陽下面跨進這間窗欞上糊了厚厚幾層綿紙的屋子,林嬌進去的時候,眼睛一時還是有些不適光線,微微瞇了下眼,才看清里面的架勢。第一個跳進視線的是對面正中間正襟危坐的花白胡須干瘦老頭,長長的一對吊梢眉,無時不刻顯得他相貌嚴厲,一定是族長楊太公了。只是此刻他雙手交疊搭拄在一根被摸得錚亮的黃楊木拐上,半瞇著眼,臉色青白,看起來元氣不是很足的樣子。接著,林嬌的眼睛就自動跳過了另幾個人,直接落到了靠楊太公邊上坐的那個男人。林嬌沒想到竟會在這里再次遇到他。實在是他坐那里,看起來和別人太不一樣,所以不由自由地又多打量了兩眼。一身眼熟的藍灰色半舊粗布袍服,兩只大手骨節分明,五指微曲,此刻筆直地搭放在分開的兩邊膝蓋上。即便是坐著,肩背也挺直,目光里透出一種沉靜,卻又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一旦需要,他就會立刻變得豪狠而不留情。林嬌前世里就善于看人。今天的第一眼印象純屬意外不作數,現在用她的一雙眼睛掃了下,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比起之前那個泛泛的印象,現在這個穿上了衣服、面無表情正襟危坐、看起來一下老成了不少的男人,才是他平時的真實狀態吧?而且,他應該是個非常固執的人。這一點,從他抿起時習慣微微下垂的兩邊嘴角弧度可以看出來。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砸的各種果子O(∩_∩)O,謝謝YOYO投雷。☆、第7章楊敬軒本來以為她現在到了這,又會作出從前那副曾經差點騙了自己的模樣——怯懦而安靜,眼睛看著地面,因為這樣似乎更能博同情。盡管他也知道,這屋子里此刻在座的每一個人,包括自己,對這個女人都不會再有多余的同情心可以施舍,因為她觸犯了千百年來約定成俗的一種規矩,而這種規矩,和立身立家的忠勇孝義一樣,是他打小站在祠堂里看自己祖父嚴肅而公正地處置與族人有關的每一件事時就開始慢慢植入腦海里的。但現在,看到她邁著穩妥的小步進來,隨了步伐,腰身帶動下肢有韻律地微微扭動,他片刻前剛驅除掉的那種不自在立刻又回來了,腦子里竟又浮現出她濕淋淋往溪岸上爬的背影。這讓他有些惱火。然后她的那雙眼睛又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于是又感覺到自己像是被她在審視探究,這讓他更加不快,甚至有點坐立不安的感覺。他忽然覺得,楊太公他們是完全正確的。自己先前的那點同情心實在是多余。這種女人再留在桃花村,一定是個禍根。驅逐她,是完全正確的決定。***“太公,各位叔伯爺……”林嬌朝楊太公和邊上一溜坐著的人,包括那漢子,彎了下腰。這里的鄉下婦人見長者,都行這樣簡單的禮。楊太公不過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唔聲,另幾個人看了眼楊太公,也學他的樣。且因為進來了這個年輕小媳婦,她抬頭挺胸往那一站,這間原本寬敞的屋子便頓時叫人有了種眼睛沒地方放的狹仄感。所以幾位德高望重長者的眼睛便都齊刷刷望著地上自己的腳尖。林嬌見自己一圈禮下來,沒丁點反應,那男人也不過冷淡地把目光從自己身上掠過便面無表情了,知道宴無好宴,話無好話,于是安靜地站著,等著對面一字排開高高在上端坐著的楊姓男人們開口。這一刻,林嬌其實有種感覺,自己好像就是刀俎下的魚rou。在族權凌駕于一切的這里,族長對他這一脈系的族人擁有至高的話語權,對于族內某些事務的處置,連官府也插不了手。不管這個男人是誰,總之,甭指望今天坐這的人中的哪一個能對自己手下留情就是了。楊太公終于睜開眼睛,甕聲甕氣地說道:“林氏,你八歲到了咱村老楊家做童養媳,男人去打仗沒了,楊家只剩一根獨苗能武。落到如今這境況,本也算可憐。你若安安分分,族人自也會照應著。只是你不守婦道失德在先,能武年紀小,再讓你這樣帶著他過,族人們都不放心。能武他叔叔百天早在我面前提過,由他來照管能武。老朽和族里的一干老人商議了下,都覺妥帖。百天終歸是能武的親叔叔,能武現在爹娘俱無,親侄子不跟他過,還跟誰?大河是官府的人,正好回來做個見證。這事就這樣定了!”林嬌雖早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只現在,聽到這樣的話真的從楊太公嘴里蹦出來,心還是跳了下,臉色微變。楊太公咳嗽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