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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嬌身上衣服半干,頭發也重新綰了出來時,看見那男人居然正背對著她蹲在地上,手里拿了條魚在喂那匹馬,馬吃得津津有味,大嘴巴里發出叭叭的聲響。林嬌目瞪口呆?;盍藘墒?,見過吃rou的熊貓,這會吃魚的馬……妖孽橫生啊這是。男人背后仿佛長了眼睛,沒看林嬌一眼,站起身一躍上了馬背,丟下句“把魚帶回去,給你小叔子熬頓湯喝”,說罷一扯馬韁,一人一馬便往村子方向去了。林嬌低頭,見剛才那男人蹲過的地上果然留了三條魚,嘴巴用細枝條串了起來,還在一動一動地彈尾巴,忙提了起來回到自己之前洗衣服的那溪邊,胡亂搓了剩下的兩件,跨了籃便往家里去。她出來時飯還沒煮,折騰了這么久才回,怕能武餓了。老楊家就在村口老石橋下去不遠處的溪坳口,三間泥墻低檐房,帶了個四方小院,門口一爿斜插了圈竹籬的菜地,現在還沒種菜,家里養的兩只蘆花母雞正在泥里啄個不停。房檐下筑了個燕子窩,里面幾只黑頭乳燕張大了嫩黃的嘴,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在等著母燕捕食歸來。林嬌一進門,來不及抖晾衣服,第一件事就是拎了魚到灶膛前,見能武正蹲在爐膛前燒火,鍋里已經蒸汽騰騰,急忙道:“阿武,不是叫你躺著休息嗎?趕緊回屋去,我來?!?/br>能武抬頭沖她一笑:“嫂子,我已經好了。你歇下,等下就好吃飯了?!币粡埬樕蠞M是稚氣,因為瘦削,襯得眼睛極大?;蛟S因為看不見的緣故,目光里反而絲毫沒有染上生活困頓的愁苦之色,極其清澈。只可惜,這樣漂亮的一雙眼睛,竟然會看不見東西。林嬌嘿嘿干笑了下,狗腿地提魚到他面前,討好道:“阿武,你不是病了嗎?嫂子洗衣服的時候,又去給你抓了三條魚。三條肥魚啊,活蹦亂跳的,你都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你等著啊,我給你燒魚湯補補身子?!?/br>作者有話要說:第一章中間加了一段。☆、第三章能武伸出手,摸了下面前的魚串,露出門牙笑了起來:“嫂子,是桃花魚嗎?這魚很鬼的不好抓,怪不得嫂子去了這么久才回,我剛才都想過去找你了?!?/br>“嫂子你不懂水性,以后不要給我抓魚了,我真的好了?!?/br>他最后又補了一句。林嬌有些心虛地放下魚,本來是想順便打聽下那人的來歷,能武應該認識,想了下,還是沒問,只是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感覺果然涼了下去。穿越到這里,她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孩子。當時他正趴自己邊上,哭得傷心欲絕。老實說,剛開始她對這孩子并沒多大感覺,滿腦子都還停留在自己的各種情緒之中。處了幾日下來,知道了他失明的緣由,又覺到這孩子雖沉默寡言,但對自己,或者說對春嬌這個嫂子很是依戀。剛開始的幾天,仿佛怕她再尋短見,她走一步路都定要扯著她衣袖跟著。眼睛雖看不見,尋常的一些家務活,比如煮飯、燒火,只要林嬌不把用過的器具亂放,他竟都做得有模有樣,比林嬌還要好上幾分。林嬌自己從前本就有個弟弟,接受現狀后,她心中憐惜這孩子的乖巧,也就把他當自己弟弟看待。能武昨半夜突然發高燒,林嬌用涼水擦他身子不見降溫,只好去拍石寡婦的門求助。村里連個土郎中也沒有,娃娃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村民自己到山中捋一把兔耳草煎了喝,這么多年,也沒見吃死過人。石寡婦因為兒子自小體弱,家中儲藏草藥。如今石青山大了,自然用不著,只這習慣多年來仍未改。聽林嬌一說,抓了一大把就遞過去。林嬌回來煎了給能武喝下,早上又喝了一遍?,F在探了下,見他果真退燒了,這才放心下來。到灶臺前揭開鍋蓋,一陣熱霧中,見是半鍋摻了紅薯的稀粥,蒸籠上放幾個黃黃的玉米面饅頭,其中一個表皮上還沾了個黑指印,想必是能武拿火鉗燒火時手上沾了灰,看不見又抹到了饅頭上的。林嬌笑了下,剝去沾灰的一層面皮,然后蓋上了鍋蓋。楊家有三畝傍著龍順河的水田,算占盡地利,過去老楊還在時,在桃花村也算得上是個中戶。只是自打家中的兩個頂梁柱男人先后沒了,這兩年丁氏又臥病不起,一番折騰下來,早敗落下去。今春地里還沒開耕,林嬌早翻過家里的所有存糧:三袋連殼谷、半袋玉米面、半筐紅薯,外加兩百文不到的銅錢。按照現在一斗米折錢一百文的物價,她和能武兩人就算勒緊肚皮,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不到幾個月后的收成時,而且中間再不能有什么頭疼腦熱的意外,更要仰仗老天爺的風調雨順。凡事都要往好的一面想。林嬌是個樂觀的人,安慰了自己幾句,見那幾條魚已經奄奄一息,趕緊拾掇著燒了魚湯。大約是魚rou本身確實夠鮮美,就她那手藝,出來的湯嘗起來味道居然還不錯。水缸里的水已經只剩個底兒了,林嬌吃過了飯,拿扁擔挑了兩只木桶去挑水。汲水的地就在之前她洗衣服的桃花溪上游,家中沒打井的村人,都是到那汲水的。林嬌晃晃蕩蕩地到了地方,彎腰把桶按進水里。木桶本就有些分量,再加上滿水,從這里一路挑回家,盡管路不算長,但絕不是件輕松事。也不知道以前的春嬌怎樣,反正林嬌第一次挑水時,因為躲懶不想來回幾趟,把水汲滿了,結果在半路上倒了了大半,等到家時,兩只桶里的水只剩個底。所以這次她學乖了,只汲了半桶不到的水。即便這樣,挑擔起身的時候,兩條腿還是有些晃晃悠悠。“阿嬌,我幫你!”身后忽然響起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林嬌回頭,看見一個穿了青布短衫的青年正站在自己身后,肩上斜背了個褡褳。他有些清瘦,但面皮白凈,眉眼清俊,與林嬌這半月來見慣的鄉間男人有些不同。此刻他正望著自己,一雙眼里滿是掩飾不住的歡喜之意。林嬌沒見過這人,但想必從前與春嬌是認識的。正遲疑著,那青年已經不由分說地搶過她肩上的扁擔,重新到溪里汲了兩桶滿滿的水,穩了下,站直了身。看得出來,他應該也不是常做這活的,開始的時候也晃了幾下,只很快,便挑了水大步穩穩向前而去。林嬌愣了片刻,只好跟著慢慢往回走,與這青年中間隔了幾十步的路。半路時,對面正好走來兩個挑著空桶的婦人,想必也是打水的。這兩人林嬌認識,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