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會再相見
我們不會再相見
我不會死了。躺在病床上的季南淵聽到開門聲后開口。 很好,季嘉銘揚了揚手里的花,那這個還要嗎? 丟了吧,季南淵看著五顏六色的花束,想起了季蕓的臉,我不需要。 你需不需要重要嗎?男人把花斜插進瓶里,站在床尾處說:你的命也是我給的。 我可以還給你。季南淵發現自己連厭惡都消失了,他對這個生物學上的父親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雖然是自己的兒子,季嘉銘對他其實沒有那么多親情上的感覺,所以他對自己沒什么反饋也很正常。畢竟季南淵的出生就是一個家族延續的必要零件而已,如果不能達標,那么他的存在就沒有意義。所幸就目前看來,他在智力和相貌上是高于優異的。 病床上的男孩臉色稱不上健康,他對自己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不愉快的表情,沒有討好,也沒有渴望。 季嘉銘對季南淵沒有什么不滿,只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看不慣,因此很多時候他都選擇不看。 有些話說和不說都沒有必要,他選擇了最不浪費精力的那一種:什么都沒有說就轉身離開了。 很快離院準備的通知就下來了,季南淵順從地換上了出院的衣服,來接他的人看起來很年輕,像大學生的年紀,頭發剃得很短,自我介紹也很短,陳晃,軍校在讀,還要兩年就要進部隊了。 在高中之前,我都會跟著少爺。 之后呢?季南淵問,即使他本質上并不想要個答案。 我不清楚。陳晃回答得很誠實。 上車前,陳晃被叫住了,似乎是離院手續有點小問題需要處理一下,季南淵看出他臉上的為難,善解人意地說:你去吧,我不會跑的。 也許先前被叮囑過,又或許只是單純的信任,陳晃點點頭,跟著護士往里走了。 季南淵不是個容易感到無聊的人,從小就經常獨自一人的他已經學會了打發時間的辦法。漫長和短暫不過都是一瞬,而且他很擅長在腦里解題,做完一題能再想一題,周而復始。 你也在等人嗎? 算到第三道題的時候,季南淵的思緒被打斷了。他往聲音源頭看去,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頭發到肩,發色偏淺,眼睛亮亮的,很有神,也很水靈?語文課本上好像有過這個描寫。 我陪你一起等吧!女孩自顧自地說,和他并排站到了一起。 陳晃怎么還沒回來,季南淵想。 哎其實是我一個人太孤單,結果看到了你,那就委屈你陪我一起等等啦。 現在可以上車嗎?季南淵回頭望了望,應該不行,車里沒人,剛剛也沒解鎖。 好吧,其實因為你是整個停車場里最好看的,所以我才來找你搭話。 季南淵終于有點忍無可忍,你哪句話是真的? ???女孩一愣,但是很快反應過來,笑嘻嘻地說:都是真的,合在一起只是需要按照重要等級重新排個序。 你在這附近讀書嗎? 季南淵覺得,如果不理她,她也會一直說下去,不如換種方式令她閉嘴,不是,我有病,沒法讀書。 什么病能影響上學???!女孩瞪大了眼,我也想得! 你在哪讀書? 城南。 這種病在城南也得讀書。 女孩嘟著嘴,有點泄氣,那太可惜了! 嗯,季南淵松了口氣,應該沒什么想說的了吧? 那你是不是已經好了,今天可以出院了? 怎么有人這么沒眼力見,按照他的認知,同樣的壁碰過二次之后就不應該再繼續撞了。 女孩看出了男孩的不爽,即使有些源頭認知上的小誤解,不然你裝病吧!裝病之后你就可以不回去讀書了。 季南淵無奈,你這么討厭上學? 也不是因為我沒朋友,班上的人都不喜歡我。 這你也敢說?季南淵有些無言,卻又大概猜得到為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樣!女孩連忙辯解,我其實很膽小,在學校很安靜的,真的。我和你說話只是因為,我再也不會見到你了。 什么歪理。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什么?季南淵反問道:又為什么覺得我們不會再相見? 我就是知道你想什么,而且因為我不會再來這個地方了,所以一定要在今天認識你。 這句話邏輯推起來沒什么毛病,季南淵看著女孩認真的表情,有些無法理解,你只是和我搭話而已。 說話交談并不等于認識,而且人與人之間的相見概率并不和固定的地理位置綁定。 我運氣很差的我想要見的人一定見不到,女孩的眉毛耷拉下來,有些喪氣,我喜歡的人都不喜歡我。 那可能是因為你廢話太多,季南淵心想,又正色道:你怎么知道別人不喜歡你? 我試過了,女孩絞著手指,有些事情不用問就能知道答案。 好吧,這一點季南淵同意,這種無感的回應也曾常常出現在他的生活里,你說和我不會再見面了,那認識我又有什么意義? 對我來說有意義,她笑了,眼睛似乎更水靈了,也許你會記得我。 我為什么會記得你?季南淵感到奇怪。 不知道啊,她笑得很開心,你問題好多哦。 他忽然有種被反將一軍的感覺,長這么大被同齡人使絆子還是頭一回,季南淵不服,是你說奇怪的話,逼我問你問題。 女孩乖乖認錯,嗯,我故意的,都怪我。 明明是耍賴皮,卻有撥動出弦音的后坐力,而他暫時沒有意識到這個危險的靠近。 我不會記得你的。季南淵說。 好。 哪里好了?她的不按常理出牌簡直令他不可置信。 不好,女孩說:但是我習慣了,畢竟連我爸媽都不記得我。 她的語氣有很明顯的失落,引得季南淵愣了愣。 女孩垂著眼,睫毛很長,一點也不翹。 陸夏天是季南淵唯一比較近距離接觸過的女生,而陸家總是把她打扮得很漂亮,睫毛像太陽花一樣卷翹,她和她不一樣。 我在這等很久了,他們還沒有來找我,本來很傷心的,她臉上的神色很滿足,但是現在有點高興,因為我遇見了你。 本來很傷心的,但是現在有點高興,因為我遇見了你。 這句話像是開啟了重播特效回蕩在季南淵的腦子里,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沒有人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因為你的到來,原本傷心的我感到高興。 有人為他的存在感到快樂。 季南淵忽然發現自己的心跳有點快。 說不出所以然,就是好像,忽然有顆種子破土而出了。 女孩從男孩皺眉的神情上又理解到了什么,搖搖頭說:第一次被落下的時候比較難過,后面再發生就不往心里去了,不然就太笨了。 為什么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季南淵感到了束手無策,他明明什么都沒有說,也堅信自己沒做什么表情。 她好像將他變成了私有的提線木偶,牽引著他做出一舉一動。 放過我吧,他本該這樣吶喊的。 可是看著她的眼睛,他滿腦子只剩下了別離開我的求助。 是你讓我一步一步走到這里的,我不怪你,所以你也不能拋棄我。 如果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如果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的話 你叫什么名字?她問。 季南淵下意識回復道: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是你希望我記得你,難道不應該主動說你的名字嗎? 好吧,女孩站直了身子,挺胸抬頭地說:我叫 少爺。 快到口邊的答案被忽然叫停了,陳晃的出現給這個插曲打上板,一曲未終,就謝幕了。 女孩識趣地讓開了身位,陳晃微微鞠躬,幾步上前給季南淵拉開了車門。 那時,他的驕傲不允許自己關心她的去留。默默經過她身邊時,季南淵心里的問題越堆越多:你等了多久了?會有人來接你嗎?我走了之后你怎么辦?你會找別人搭話嗎?你要不要說請我送你回家?城南的話也沒有那么遠 她真的一下變得很安靜,連呼吸聲似乎都消失了。 季南淵信了,她是認準了只有兩人的空間才勇敢的。 短暫掙脫束縛獲得自由的傀儡開始感到僥幸,似乎面前將是回歸正途的光明大道。 她真是個膽小鬼,他沒有再看她的眼睛。 關上車門前,季南淵仿佛聽見她說了聲拜拜。 她一定是故意不說再見的,因為她說了,我再也不會見到你了。 這種事又不是你說了算的,季南淵心想,你哪有那么倒霉,城南又能有多大? 無形的牽引線終究是系牢在了身上。 ///// 嘿嘿!不知道你們怎么想,但我真的憋不?。?/br> 終于熬出頭了??! 季哥要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