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轉職
我的轉職
找到用念攻擊我的念能力者不是件易事。 念能力者不是遍地都有的雜草,是人類里的超稀缺人才。 我出門做的任務是揍敵客挑選過的,正常情況下不會出現念能力者,我沒有遇見過正常情況以外的情況,不知道該說是我運氣好,還是說我運氣壞。 不過,運氣的好與壞不是絕對的。 一次任務結束后,在回家途徑的一個城市的某家甜品店里,我感覺到某道惡意且令人膽寒的氣息時,我認為我運氣壞。 當視線的主人坐到我對面,隔著桌子向我肆無忌憚地展示其頗具壓迫力的氣勢時,我認為我運氣好到爆了。 超出了殺氣的范疇,八成是念的壓迫力。 我咧起嘴。 這個微笑是給與來人的,同時是給與不遠處排隊買限定甜點的伊路米的。揍敵客一向遵守規則,該排隊的時候也會排隊。好不容易排到一大半的隊,不能由于一點小事輕易舍棄。 我坐在窗邊的位置上,負責的是占位。 還記得我么?對面的男孩,不,應該說是十五六歲少年,看似隨意地將身體重心壓在椅背上,散發出的壓迫力絲毫不減。 他對力量有所控制,使我有余力拿出記事本和筆,寫下他的名字,連名帶姓: 【飛坦·博通】 哼,倒是記得很清楚嘛。暗金色眼睛在明亮的店內,暈染出蜂蜜般的亮色,可惜沒有蜂蜜的半點甜美,孕育著的是令人陷入沒頂之災的流沙,危險的陷阱。 在流沙之中,我想的是我今天也對自己的外表十分滿意。 揍敵客最漂亮的貓貓,基裘最心愛的換裝娃娃,買甜筒別人會多送一個冰淇淋球爺今天也很可愛。 根據同人界普遍認知,愛好辣手摧花的飛坦,應該會對我很有攻擊欲望,這種欲望有三種路線,虐殺、虐愛和虐待。 在這沒有存檔的游戲里,我需要把握好平衡,走上被他用念攻擊,強制覺醒念的第四條路線! 幾年前我不告而別,把他一個人扔在戰斗副本里,他肯定記仇了,首先我得穩定他的情緒。 他的第一個問題很簡單,我溫順地寫下他的全名,交上正確的答案。 當年招呼都不打就逃走,看來你現在過得不錯。就算是飛坦,也看得出我身上的精致小洋裝絕非便宜貨,他話中帶刺,找到什么好差事了,不給我介紹介紹? 想不到吧,飛坦! 爺本來就出生豪門! 沒辦法,不能怪飛坦想不到,正常的豪門不會把親生子女扔在流星街那鬼地方體驗生活。 聽飛坦的口氣,不是真的想要我介紹差事,我沒那么傻,想了想,摸出口袋里的兩顆水果奶糖,放到他跟前。 飛坦沒有看那兩顆糖,抱著雙臂,盯住我不放,他在觀察我一切細微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我在記事本上寫了回禮二字。多給他一顆糖,加倍奉還,我覺得已經不錯了。 用這種東西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糖,視線重新落到我臉上,鋒利如刀的目光,幾乎要把我看出個洞來,想打發我? 不妙,給的不夠嗎? 心一橫,我把全部口袋里的糖和巧克力和小餅干都拿了出來,放到他跟前,堆出了手掌大的一團零食堆。 看著我越拿越多,飛坦上挑的眼角微微抽搐。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飛坦跳的是右眼,不是好兆頭,真想告訴他待會走路注意點。 就這些了?他見我停止了往外拿零食的動作。 是啊,毫無虛假,是我口袋里所有的庫存了。 我無比真摯地點點頭。 好,很好,非常好。飛坦連說了三個好字,全程咬牙切齒。 又臭又硬的麻煩性格啊,難怪同人界里飛坦基本上都是走虐戀路線。 沒關系,我不需要飛坦對我有太高的好感度,我需要他用念攻擊我呢。好感度也不能太低,他用念下死手的話,我身為不會念的人類,死亡率就是百分之九十九了吧。 默爾絲。飛坦突然消除了周身緊繃的氣息,輕聲念出我的名字。 他應該是從庫洛洛或者瑪琪那里得知了我的名字吧,我想。 作為對你誠意的回禮。飛坦把手放到那堆零食上,剛好蓋住了全部,然后彎曲手指,包裝紙與內容物的碎裂聲,滲出他的指縫。 !喂,不要浪費食物??!虧你還是流星街的居民!流星街的居民不是應該最懂得食物的珍貴嗎?! 我來招待你進入完全不同的世界吧。飛坦緩緩松開手指,嘴角拉扯出微微向上的弧度,冷冽眼神中摻雜著異樣的興奮。 是炫耀,是期待,是 痛苦與快樂。一個砝碼。 死亡與新生。兩個砝碼。 地獄與天堂。三個砝碼。 我都會教給你。四個砝碼。 飛坦的手指碾著包裝紙下的小餅干,氣息壓迫著我的脊梁,一點點加碼。 怎么回事啊飛坦?!給我搞快點!席巴鎮壓我用的氣勢比你這強多了,那我可是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你這慢條斯理的,我覺醒不了念??! 難道飛坦見我不會用念,以為我沒見過世面,又不想把我秒殺,所以先選擇試探式的攻擊嗎? 不行,這不行。 盡管手臂如有千噸重,飛坦依然比席巴差遠了,我尚且能夠移動手腕,繼續在記事本上寫字。 【使點勁,沒吃飯嗎,弟弟?】我在記事本上寫道。 筆尖停滯在問號處,我的手終于在增強的壓迫力下無法動彈。 寒流如一條無形的巨蟒,纏住我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四周的嘈雜離我遠去對,對,就是這種感覺,來多一點! 執筆的手被握住,我上移視線,看到飛坦已經站了起來,探出上身。 他握住我手的右手繼續向前,大拇指壓住了我手腕處的脈搏。明明與我隔著一只手臂的距離,在環境音變得渾濁不清的時刻,他的聲音卻無比清晰地鉆入我耳中。 想要嗎?冰冷的鱗片中,吐出鮮紅熾熱的蛇信,親昵地稱呼著我,默爾? 智慧的果實,人類的啟蒙,誰不想要呢? 世態炎涼,無知和弱小,才是罪惡。 揍敵客不是伊甸園,就算是,我也要咽下那顆艷麗的果實。為了想要的東西被逐出去,何嘗不是一種自由呢? 告訴我,默爾。藏藍色的發梢貼到我的臉頰。 果實就在我的嘴邊,我幾乎要碰到那層薄薄的果皮,只要我張開嘴。 只要我張開嘴。 抱歉,手滑了一下。伊路米站在兩步外,手里拿著空掉的水杯,因為我和飛坦立刻躲開,里面的水全潑到了我和飛坦之間的桌子上,順著桌面四處橫流,還打濕了我的記事本,甜點已經買到了哦,jiejie。 仿佛沒有看到飛坦,伊路米往上提了提手中的外帶包裝,對我說:我們該回家了。 家?飛坦輕蔑地笑道,默爾,你現在有家了?不招待我去看一看? 無知者無畏啊,飛坦你不知道你去了枯枯戮山絕對死得渣都不剩。 想來的話,我們隨時歡迎。伊路米跟著我拿起桌上的抽紙,擦拭桌面的水,我們家非常好客,絕對不會有失禮數。 那真是叫人期待。飛坦對自己的實力抱有十分的自信,卻也對伊路米的自信抱有不一般的戒備。 很好,飛坦不是盲目膨脹的愣頭青,不然我還得考慮要不要救他,以保證原著劇情的順利進行。 不過我還是改日再拜訪吧。正好弟弟你在這里,可以幫我帶話。飛坦袖手旁觀我和伊路米整理桌面,告訴他們,默爾要晚一點回家,告訴他們不用擔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默爾,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好。伊路米把甜點的外帶包裝放到整理完畢的桌面上,看向飛坦,你可以試試看。 兩人對視的瞬間,我看到伊路米臉上閃現稍縱即逝的驚訝,他即刻進入了最高警戒狀態。 伊路米還是太年輕了,低估了飛坦,沒想到飛坦竟然掌握了極稀有的念。 這種特殊力量的存在,直接將人與人之間的實力劃分成兩個不同的層次。 使用念進行威懾,作用對象可以是多個,也可以是單個,從伊路米條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截,其他人都沒受到影響來看,飛坦的威懾對象是伊路米一人。 不妙,飛坦把攻擊對象換成了伊路米,要是伊路米因為飛坦的念的攻擊覺醒了念,以伊路米的資質肯定能迅速掌握念,那樣豈不是伊路米賺大發了,提前轉職成念能力者,而我啥都沒有嗎?! 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能幫我轉職成念能力者的飛坦,卻被伊路米截胡,我不是血虧了嗎?! 這可不行?。。。。。。。。。。。。?! 抓起記事本,我離開座位,攔在飛坦與伊路米之間。 戰局中居于優勢地位的飛坦好整以暇地繼續坐在椅子上,看著我翻到沒有濕透的頁面,寫下要說的話: 【想動我弟弟,就得先從我尸體上跨過去】 多么義正言辭的句子!無可指摘,充滿人性光輝的正論!我的偉岸形象就這么鮮明地樹立起來了!無論之后如何發展,我的這句沒有任何污點的言論,將成為我人生中的一座豐碑。(笑) 來吧,用念攻擊我吧,飛坦! 死了不虧,沒死血賺。 仿佛看到了非?;亩巫?,飛坦笑了,暗金色的眼睛瞇縫起來,不是嘲笑或者嗤笑,是真實的笑意,小瘋子,你未免興奮過頭了。 你就這么他抬起手,指尖碰到我的下巴,想要我嗎? 當然,因為你就是我的念能力者轉職NPC! 快讓我轉職成念能力者! 搞快點! 不能被伊路米搶先?。。。?! jiejie。伊路米從身后抓住我的胳膊,我們該回家了。 我轉過臉,對上伊路米那雙看不到感情的黑色無機質眼睛。 你先回家,我會自己看著辦。我用唇語對他說。 放心,我不會殺她,畢竟我們多少有點過去的交情。飛坦說,二選一,留兩個還是一個,答案很簡單,不是么? 伊路米抓住我胳膊的力道重了一些,他猶豫數秒,選擇了松開,后退一步。 沒錯,這是最明智的選擇,揍敵客絕不會責怪他。 正確的選擇。飛坦鼓了兩下掌,起身握住我的右手手腕,這里太吵了,我們換個地方。 我朝飛坦擺了下左手。 ?飛坦稍感不悅地挑眉。 我沒有繼續看他的表情,轉身用空著的左手去拿桌上甜點的外帶包裝。 飛坦看清我的目標,抱怨地喂了一聲。 你懂什么?!隊不能白排??!浪費食物最可恥! 一切皆發生在極短暫的間隙,我令飛坦感到意外的舉動所牽扯出的破綻中,迅捷的風在我轉身時,擦著我的耳朵,劃破了飛坦的側頸。 飛坦的反應也非???,要不然他的腦袋很可能已經和身體分家了。 由于我擋住了他的視線,才制造出了盲區,他在避開這道斃命攻擊的同時,將我順勢往桌面方向用力一推。 普通人被他這樣冷不防地一推,多半會摔得用臉親吻桌子或者大地,幸好我經受過訓練,一手撈住桌上甜點的外帶包裝,一手撐地,半蹲式著陸,成功地保護了寶貴甜點和我可愛的臉。 我頭部上方陡然一亮,是桌子被飛坦扔了出去,玻璃柜臺的碎裂聲,墻壁遭受重擊的悶響,突然的鴉雀無聲,一秒后,爆發了人們的尖叫。 事情大條了,都怪伊路米,搞偷襲就算了,居然沒成功,暗殺世家揍敵客以你為恥啊。 飛坦大概不是用正經方式學會念的,除了增加氣勢,似乎看不出他用了念的應用技,不過也有可能是他尚處于熱身階段。充滿必勝自信的人容易傲慢,喜歡看敗者如何竭盡全力表演卻慘敗的滑稽劇。 伊路米,盡管無法干掉飛坦,但他是擅長玩游擊戰術的刺客,身法靈活,與敵人保持安全距離的情況下,只要不被擊中,一時半會也難以落敗,揍敵客內卷王,豈非浪得虛名。 我在混亂的人群中挪到了甜品店的角落,打開限定甜點的包裝盒,剔透如冰的橢圓膠凍中,幾朵小花在其中盛放,像琥珀般凝固住了蓬勃的生命力與色彩。 舀下一勺放入嘴中,又滑又嫩,清甜如融雪匯成的泉水,滋潤干涸的心靈。 好好好吃哦! 花是腌制過了的,酸酸甜甜的,挑逗著味蕾,叫人越吃越胃口大開,欲罷不能。 挪開甜點,被擊飛的伊路米落到我腳邊。 jiejie,記得給我留一份。他說,然后迅速躍起,躲開下一波攻擊。 看著他剛躺的地方多出的血跡,我感到由衷的敬佩。 飛坦的腳踩在那道血跡上,撲了個空,他斜了我一眼,好吃么? 我點點頭。 一團玻璃碎片飛了過來,飛坦閃身離開,我立起桌子,擋住了碎片。 安全地吃完一份甜點,將包裝盒復原,放下,我以手變爪,踩著滿地的碎玻璃,沖向飛坦。 店內范圍有限,伊路米的游擊戰發揮空間同樣有限,不會念的劣勢逐漸顯現,我要搶在伊路米被覺醒念之前,率先強制覺醒念! 飛坦彎起嘴角,向我伸出手,兇惡的念如凜冬的狂風,刀割一般,席卷而來。 皮膚似乎要被這些刀片刮成一條條的了,腳步像被地板黏住,舉步維艱,我瞇起眼,朝著風暴中心抬起沉重無比的腳。 天空暗了下來,劇烈的心跳聲充斥我的耳朵,我聽不到別的聲音,直到風暴驟然停止。 視線在搖晃,我下意識地扶住了旁邊的什么,才勉強站穩。 前方墻面鑲嵌著一個人形,我晃了晃腦袋,穩定神思,看清卡在墻里的人是飛坦。 這就是念么?生命力還真是頑強呢。伊路米拔掉刺入手臂的玻璃片,扔到一邊,對扶著我的人命令道,孜婆年,殺了他。 作話: 美好的你如果漫步在街道 可惡的流浪貓就會來搭訕 要是被美味的食物誘惑了 之后就算哭泣我也不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