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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口,院中其余太醫及舍生們均上前,紛紛開口道:“臣亦附議?!?/br>英歡淺吸一口氣,手下意識地狠攥了一把座側扶手,“那便這么定了?!彼蛄恳环袢樟粼狠喼抵?,挑眉問道:“你們說說,當派何人前去南岵。最是穩妥?”這話就如石子跌淵,久久未得回音。眾人低頭皺眉,誰都不再開口,東路軍中瘴疫肆行,此時境況到底如何仍不能肯定,誰也不敢保證去了就能穩住疫情,此事辦好了無功、辦不好則是重罪,更何況赴亂疫之軍,己身亦當堪憂,誰人愿開口主動去領這份差事!英歡見狀,心中自明,當下連著冷笑兩聲,“怎么,諾大一個太醫院,竟無人愿替君分憂?”一干人冷汗驟起,慌忙跪下,“陛下恕罪?!?/br>英歡本是急火攻心,此時更加惱怒,當下便要發火,卻于此時聽見院門那邊傳來男子低沉穩著之聲——“臣愿赴南岵東路軍中,為君分憂?!?/br>她微怔,抬眼看過去,就見寧墨白衫素袍,朗朗立于太醫院門口。他一雙眼甚是清明,定定地看著她,而后撩袍,屈膝跪地,“還望陛下準臣所請?!?/br>卷二一則以歡,一則以喜歡喜四十陽光自院外撲入,打在他身上,白衫背后映著淺淺的金茫。英歡一時怔恍,沒料到他會于此時回至太醫院中,更沒想到他會于眾位老臣面前毫不猶豫地攬過此差,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他知不知自己說了什么,他知不知自己要做什么?軍中瘴霧之疫,這些資歷厚沉的太醫院老臣們且不敢入南岵宣諭賜藥,他升至御醫一位連一年時間都不到,久居京中又從未出外過,怎么就這么大的膽子,敢請命去南岵?!寧墨跪著,卻未低頭,一雙眼直直地對上她的,可卻良久都等不到她開口,這才動了動眉頭,嘴角微彎,“陛下?”他這一聲喚,語氣輕和低緩,不像是于眾臣面前向她請命待決,倒像是在景歡殿那夜夜之間,伏在她耳側的低聲輕語一般。英歡微窘,竟沒想到他會如此放肆,還當著太醫院諸臣的面,就敢這樣看她,這樣喚她……那一日事出緊急,她倉促間成大婚之詔,事先也未知會過他,更未問過他是否愿意——她那時心思定定,只覺若要成婚,他寧墨便是唯一合適的那一個,問與不問都是一樣。她是君,他是臣;她下詔,他遵旨。婚詔既下,她便再無宣他入過禁中,二人前后已近一月未見過面。是為避嫌,亦是心虛。倘若無太學生伏闕一事,只怕她是永不會下此詔書!她先前當他是寂寥時的消遣佐伴,后來當他是急難時的可用之托。種種之事,她清楚,他亦明白。她不見他,就是怕看見他的那一雙清透纏情的眼,她負不起他的用心他的憐惜,除卻富貴她給不了他任何東西,此一生都不可能。最早見他,以為他定是得寵必驕之人。誰曾想到現如今,他竟能跪地請愿,為她分憂。這般溫潤似玉的男子,也會有硬骨堅髓的一刻。是好男子。只是好男子,不該留在她身側。英歡望他良久,心底又酸又沉,不由錯開目光,低嘆一聲,“起來說話?!?/br>寧墨卻是動也不動,目光更加執拗,一張口便還是那一句話:“還望陛下準臣所請?!?/br>她與他二人之間,此時微有曖昧又徒顯尷尬,惹得周圍一干臣子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是附寧墨之請,還是勸皇上改議,開口不是,退亦不是,干脆都立于廳中低著頭,誰都不發一言。英歡擱在座旁的手不禁攥了起來,她不知他也會如此咄咄逼人,可他到底是為了什么!太醫院諸臣緘默,竟像是許了寧墨之請。倒也難怪,這一干臣子心中自是明了,換了旁的人去,一旦出了事便是死罪一等,可若是寧墨去,她卻是無論如何也治不得他的罪。狄風大軍于南岵境內刻刻都在受罪,此事再容不得耽擱……英歡抬眼觸上他的眼,里面水波凝止,千般明澈只容一般堅定,她若是不允,他定是不肯罷休。她偏過頭,唇微開,“準你所請?!?/br>此言一出,她心中有如墜石,竟是落得生疼。隔了幾瞬諸人才反應過來,一時撩袍皆跪,伏于地上,“陛下圣明!”寧墨看著她,眼眸微閡,慢慢起身,自門口朝她這邊走近兩步,低笑道:“謝陛下?!?/br>……當真是無禮了。可她看著他,卻絲毫惱不起來;此生最恨被人相逼,奈何此次遭他相迫,卻也無怨。這男人,行事不論是沿墨還是逾矩,都是恰到好處,分不得一罪。此般性子,倒也最適坐她身側之位。英歡拂袖起身,望著地下諸臣,“今日方子定下來,夜里御藥房不得熄火,朕不論你們想什么辦法,最晚明日未時,便得封藥!”眾人一時皆默,沒料到皇上逼得如此緊!太醫院提點韋昌略怔,隨即代眾叩首,“臣等遵旨?!?/br>這一番風險擔下來,人人都望寧墨能平東路軍中瘴疫,倘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英歡要將太醫院眾人全數問罪!英歡下地,從眾臣間穿過去,不多一言,直直朝外走去。寧墨不動亦不讓,只是看著她,嘴角留笑。她走過來,逆著陽光望他一眼,過他身側時低聲道:“隨朕一道回殿?!?/br>太醫院外二十步小銀臺處,來時平輦仍在,輦官內侍們見英歡出來,忙撩簾搬梯,伺候皇上起駕。寧墨隨她走至輦旁,便止了步子,低頭道:“陛下先行,臣隨后便去?!?/br>英歡未回頭,直直前方踏上銀梯,背著身對他道:“一道上來罷?!?/br>扶梯的小內侍聞言手抖!皇上竟然要寧殿中共乘步輦回殿……前面候著的四位輦官也怔僵似石,不敢信自己聽見了什么。寧墨亦是生生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