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小紙團劃出一道拋物線，擦過溫景的肩膀，飛過桌面，落在了前桌李和的椅子腳下。

    唉，差了點準頭。

    楊曉靜的某位小弟張二狗在楊曉靜惡狠狠的眼刀攻勢下默默低頭扶額慚悔。

    如果不是隔的遠，楊曉靜恨不得一腳將張二狗踹飛。

    溫景抬眸瞥了眼地上的紙團，面無表情，繼續低頭做題。

    李和轉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紙團，瑟縮地將椅子往前挪了挪，生怕與這兩人沾上一點關系。

    兩個人他都招惹不起，一個是惡名遠揚的小霸王，一個是眾星捧月的學霸女神，萬一惹到哪一個不高興，自己這小身板指不定就要在醫院躺上十天半個月了。

    小紙團就這樣靜默地在地上呆了半晌，一動不動，發出刺眼的紅。

    一下課楊曉靜就跑到張二狗旁邊，狠狠踹了一下他的椅子，同時一記爆栗往他的鐵頭敲去，張二狗自知理虧，眼神怨懟地看著她，敢怒不敢言。

    好痛楊曉靜在心里暗罵一句，微皺了一下眉，不想讓張二狗看出自己表情，只好強裝鎮定，拖著磕紅了的腳故作瀟灑，靈活地穿過狹窄的走廊，走到了溫景的座位前。

    彎腰拾起地上的紙團，然后將它攤開撫平，然后像獻出一枚戒指那樣雙手奉上。

    溫景疑惑地看著她這一氣呵成的動作，腦中不自覺想到一些畫面，有點想笑。求婚嗎？不像。荊軻刺秦王？對，圖窮匕見那一幕。

    楊曉靜看著溫景這令人迷惑的表情，秀眉一皺，不悅地將紙條在溫景眼前晃了晃，喂，周五下午一起吃晚飯，這是邀請函。

    溫景回過神來，看了眼紙條上那花花綠綠的水彩畫，夸張的線條勾勒出兩個小人在桌前接吻交纏的身形，紅色的筆在旁邊歪歪扭扭地寫著共進晚餐的邀請，有點藝術感，也有點土味。

    溫景將紙條塞回楊曉靜手里，語氣冷淡果敢，不去！

    楊曉靜仿佛早有預料，側身湊到溫景耳際，輕輕嗅了嗅溫景身上好聞的奶糖味，引起溫景一陣輕顫，然后一字一頓，不準拒絕。

    楊曉靜說完便轉身捂嘴低笑著向外面走去，為自己完成這種霸總式的惡作劇而竊喜。

    掩耳盜鈴。聽不到拒絕就不會被拒絕？

    溫景輕笑一聲，我就不去！，說完便將紙條揉成一團，一個完美的三分球將紙團扔進了垃圾桶。

    一轉眼就到了周五，為了躲楊曉靜，溫景下午最后兩節課都沒去上，而是跑到了教學樓七樓的天臺，她的秘密基地，對著天空叆叇的云朵發呆。

    鎖鏈叮當撞響的聲音窸窣響起，小鐵門被緩緩打開，楊曉靜從里面探出頭來，看了一眼雙臂趴在圍欄上看天的溫景，自言自語道，就知道你會在這兒。

    溫景回轉身，瘦削的背斜倚在淺藍的圍欄上，黃昏的光暈灑在整個身上，差點讓人忘了這個人的陰暗面，像個遺世獨立的人間仙子。

    沒什么表情的眼神在楊曉靜臉上掃了一圈，溫景緩緩道，你怎么會來？

    好學生怎么會曠課？

    楊曉靜故意岔開話題，天臺也是她的秘密基地，她心情不好時會來天臺抽煙，只不過她們倆時間交錯，彼此從未碰過面，只有一次，楊曉靜正準備打開鐵門時窺見了少女好看的背影，然后不想打擾，默默轉身離開了。

    好學生的特權。

    哦。楊曉靜啞口無言。

    把門關上吧。溫景垂下眼眸，復又轉過身去。

    楊曉靜擺弄了鎖鏈半天，苦惱地用手撓了撓后腦勺，這門是從外面鎖上的，關上了我就進不去了

    沒讓你鎖上，隨便帶上就行了。

    哦。

    將發出吱吱呀呀聲響的鐵門合上后，楊曉靜悄悄走到溫景旁邊，與她肩挨著肩靠在一起，抬頭看著絢爛的夕陽。

    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擁有某種因出生帶來的特權？溫景陡然發問，像個哲人一般。

    所以我在反叛。

    出乎意料。楊曉靜認真的時候好像有種不一樣的魅力。也許楊曉靜并不是自己表面想象的那樣，要不要換個實驗對象呢？溫景細細想著。

    干嘛老纏著我？不會睡過幾次就睡出感情來了吧？溫景輕佻地轉過頭看向楊曉靜，微風拂過額面，揚起少女的碎發。

    履行情人的義務。

    情人之間才沒有什么義務，我不介意你去拉吧找個女朋友。

    這是在嫌棄我技術不好嗎？清奇的腦回路讓楊曉靜羞愧地低下頭，一邊看著樓下收垃圾的老爺爺卷走一袋袋的廢紙，一邊回想自己和溫景zuoai的細節。

    楊曉靜忽然抬起眼眸，炙熱的目光下掩藏著少女的膽怯，要不要再試試？

    溫景一頭霧水，不知道楊曉靜在說什么，試什么？

    生理學知識的實踐。

    泛著紅暈的臉被一雙柔荑捧住，柔軟的唇湊過來，貼在另一張玫瑰似的柔潤唇瓣上，細細撮吻著，像細密的小螞蟻爬滿心間，溫景忍不住將手勾在了楊曉靜的脖子上，伸出舌尖開始回應起來。

    夕陽西下，少女忘情親吻的倩影與身后低垂的天空構成一幅莫奈的印象畫，撿垃圾的老爺爺抬眼望了望天空掠過的一排飛雁，轉身向校門走去，留下一個孤獨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