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烏云(上)
七十二:烏云(上)
--- title: 七十二:烏云(上) --- 他的頸背吹來一陣肅殺的冬風。 冷得清清醒醒、呼吸困難,他咬牙勸自己沒事,繼續喊她的名字。衣服滴下的水濺進土里。 這條河邊小路,雪落雪化,江漫一個人伶仃地不知走了多久,他凍得發不出聲音了,只好蹲下來,眼前模糊,腳趾冷得失去感覺。 天地暗得廣闊,他有一瞬間以為四周虛無,只剩余自己一個。 江漫擰著衣服里的水,越擰,越感到挫敗。說還有感覺的是她,不管不問的也是她。 抓緊頭發,他心頭好慪?,F在她一邊對別的男人打情罵俏,一邊把他當個玩具一樣,好玩了就碰一碰,游戲人間。只有他,還套著她下的枷鎖關在原地。 威脅不行、利誘沒用,又舍不得對她耍狠,忍痛折騰自己對她委曲求全,她也就心疼那么一小下,也隨時都能絕情地抽身而走。心軟,是他自以為是她的弱點。 這時耳里只有風聲,江漫覺得自己一敗涂地。他無力握緊了拳,臉上有淡淡的落寞。 到底還要他怎么做? 偶爾,他也閃過,或許死亡是唯一的解鎖。 江漫。路柔的聲音。 他立馬順著聲音找去,她的出現如溫水破冰,沖得他一時急速波蕩,站都站不穩了。江漫忍著腳趾凍僵的痛跑向她,伸出雙臂,看到自己濕噠噠的全身又放下了手,問她:你不是走了嗎? 我走去哪??? 我喊了你好久。 我去找人救你了,但很遠都沒有人,然后我好像聽到了你的聲音,就回來了。 你這么不信我?她又說。 靜了幾秒,江漫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臉頰:臉都冷了。他的手往下滑著,突然抓緊她的衣領,表情無比凝重。 路柔低眼,看他又慢慢地低頭,額頭抵在她的肩上,整個人柔軟得乖巧,又有幾分清高。 他說: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字句剛消失在嘴中,江漫內心就狠狠一個踉蹌。 這怎么了?無意識就說出了這種話,跟個脆弱小孩似的求她安撫他的軟肋。怎么越靠近,就越在她面前容易偉大,也容易嬌氣。 鼻腔有她衣服的香,霧水般朦朧、邪魅。 原來,她沒走,江漫安穩多了。 不會的。她說。 她深情地與他對望,江漫被她的眼神迷住,知覺漸漸弱化中,他聽到她說:江漫,我會永遠對你心軟。 那一瞬間,他是沒有五感的,然后慢慢的,心臟開始酸澀地抽搐,一會快,一會慢,抽得人難受。就像爛rou愈合,就像黑夜涌現群星。 江漫好半天才啞聲開口:不要騙我。 你知道我會最容易相信你。 你知道我和林涼是假的,我們才有感情。只是暫時委屈你一下,等后面我們再想辦法。 她看了看手機,摸他臉頰。車已經到了,你快點回去換衣服。 她的熱量傳到他這。他明白,這一刻以后,他能被她傷得更深、更絕望。 . 從那后,江漫更加黏膩她。 隔一兩個小時就找她視頻,被拒絕了就咬嘴唇,就差咬手絹。 兩年前他還拿姿作態、蔑視情愛、沉迷藝術,覺得這種事無聊幼稚,見情侶牽個手就蹙眉。 兩年后,似乎被戀愛啃去了腦子,邀她看電影逛街逛公園,老大個歲數了還建情侶空間。 有次,路柔無意看到他視頻平臺的觀看記錄后,臉上不可思議,問他你最近都看這種電視??? 江漫脖子都紅了,努力辯駁:怎么了?很正常。 正常?路柔面無表情地念出剛剛那些片名下的介紹:追愛小嬌妻、霸總愛上替身女仆、霸道冷少愛上我、寵女友的一百種方法、女霸總撩愛小奶狗 一個身高體壯、二十七歲的清冷大男人,眉目寡欲,背地里卻每天看小嬌妻。 江漫捂住她的嘴,急忙刪除記錄,心羞得發慌。 他不好意思說只是想從甜寵劇里取取經。 . 3號晚上,下了小雨。 他敲著她家的門。打開后,路柔看門外的他頭發濕著,煙剛掐滅,臉色也氤氳了。 他的眼皮遮住了一半,微啟嘴唇,煙霧直直吐出,魅惑也漫出。燈光透過,男性故意沒扣的黑領口,皮膚雪花白。 做了紅燒rou。他說。 開著暖氣,路柔便只穿了一條紅色吊帶裙,柳腰婀娜,大卷發慵雅地撇到右側,露出漂亮的脖頸線條。 她站在那,懶懶地摸著指甲,優雅、囂張、風情萬種集一身。他并不是首次發現路柔長得艷目,只是不經意的流露更勾魂奪魄。 她斜瞟著一雙柔緩的黑眼睛,如此地看著他。 那一秒,他想死在她眼里。 路柔:放桌上吧。 肩擦過肩時,江漫從腳趾到尾椎骨升起一段熱流。開始煎熬,她每一次的呼吸,都令他發顫。 你唱什么?她聽他突然小聲唱歌。 江漫沒聽到,繼續唱著。路柔認真聽辨后,拍他的肩,疑惑:你唱大學校歌干嘛? 他看了看下身,正慢慢消下去。才說:沒,就突然想起這歌 飯過后,江漫坐在椅上,拿出一堆藥,左手搭在桌上,要她幫忙敷一下。 醫生說要長久的養,說不定有奇跡。 路柔坐他對面,拿起藥,慢慢把頭低下來。 他發怔地看著她頭頂白得發青的發旋,圓圓的。她的頭發順滑,耳朵很好看,又薄又小,耳尖粉粉嫩嫩。 江漫很喜歡這樣一幀一幀地觀察她,從重逢起,觀察下來,路柔的偏好變了許多,以前愛粉色,現在愛紅黑白,字體也從幼圓變正體。眼光也變了。 以往喜歡高閣上日光浴的貓,現在更喜歡屋檐下淋過雨的。 他低下頭,親她的耳尖。 路柔一震,抬起頭,看江漫的臉 睫毛濃密,淡色瞳孔。這雙眼,有一種被凌虐后才不得已乖巧聽話的殘碎美感。 過了一會兒,他的食指曖昧地撓著她的手心,癢癢的。讓她想起過去想對他干卻怕他厭惡一直忍著沒干成的事。 她握住他的食指,唇近他鼻尖,聲音虛虛地挑起來: 你勾引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