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新年

    車內的熱流和香水氣味讓蘇奈胃里一陣翻騰，眉頭微蹙著，微微彎著腰想要緩解不適。

    風朝里專心開著車，瞥了一眼她，猶豫片刻之后還是給她那側開了點窗戶。

    風雪瞬間涌入，寒氣吹的蘇奈瞇起了眼，發絲向后飄揚，從領口的縫隙灌入，一陣透心涼。

    但是她仍覺得享受，甚至俯身靠近窗戶，貼到那點點縫隙間，只為了更多的冷意，好像在石縫中努力招搖著葉子想要那一點陽光和水分一樣。

    一樣悲哀卑微又可憐。

    小心感冒。風朝里適時地出聲關心。

    蘇奈輕輕應了一聲，稍稍脫離，撥弄了一下被風吹的打結的頭發，問：朝里哥，你怎么來了？

    就像是天神一樣，在她手足無措的時候降臨來救她。

    你哥突然打了個電話給我。

    蘇奈一愣。

    風朝里將車開入孔雀翎小區：開口第一句就是新年快樂，但是聲音壓的很低，要我過來接你。我當時還在想既然那么小心為什么不直接發信息給我，后面我才明白，他太在乎你的安危了。

    生怕過年的時候風朝里在忙，信息可能看不見，錯過最佳的時機。

    蘇奈沉默了一會兒，手指在真皮坐墊上劃著，問：他有說他那里發生什么事了嗎？

    風朝里搖搖頭：電話很短，幾十秒就掛了。

    **

    風朝里在孔雀翎有一套公寓，蘇奈以前在一次風朝里的生日來過，那個時候他還跟云霧里在一起。

    現在時間過去太久，蘇奈也沒怎么關心他們這一段病態的三角戀，不知結局如何。

    風朝里幫她把行李提上電梯，又提進房間，房間很大，這里是江南市最高檔的小區了，綠化做的極好，超市、醫療、商場、學校都在周圍，還靠近江邊。

    房間有一面窗戶是斜向著，直接連結天花板，像是弧形的蒼穹頂。

    風朝里打開房間的暖氣：事先我叫保姆來過一次了，做了簡單的打掃，床單被套也都換了，冰箱里面東西很全，廚房浴室熱水什么的也能用。門鎖是指紋和密碼，等會我幫你錄個指紋。

    啊不用那么麻煩，你告訴我密碼就好了。蘇奈擺擺手。

    風朝里只是笑，愣是帶著她去門外錄了指紋，又把密碼告訴她：你可能要在這里住上一陣子，不用覺得麻煩，你是清歡的meimei，也是他的未來的老婆，我討好自己的嫂子，不會有錯的。

    一句嫂子讓蘇奈瞬間無話可說，耳尖泛起詭異的紅。

    那是一種奇怪的尷尬和心虛感，明知道自己做的是不對的，明知道這些人都知道，但是當他們若無其事地將這段關系談及出口，蘇奈又會覺得尷尬。

    謝謝你，朝里哥。

    **

    風朝里還得回去過年，沒辦法在這里待太久，兩個人簡單的聊了會就分開了。

    偌大的室內只剩下她一個人。

    蘇奈整理著行李箱，腦海里不斷回想著學區房的房子里應該都整理干凈了，不會留下什么痕跡。

    她又想起這幾天應該要來生理期了，但是出門急，沒有想到要帶，只想著趕快清理東西，然后離開。

    透過車窗的時候蘇奈有看見小區門口就有小型的超市，等到風雪再小一點，蘇奈穿好大襖，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像個粽子，走路像只企鵝地出去了。

    走到電梯門口，紅燈從上面下來，叮咚一聲，電梯門緩緩拉開，里面站著一男一女，穿著情侶款的卡其色風衣，男帥女靚，只這么一眼，蘇奈就愣在了原地。

    眼珠子傻乎乎地看著他們，女孩被高大英俊的男人摟在懷里，眉眼懨懨的，沒什么生氣，精致面孔讓她更像個毫無靈魂的娃娃。

    是云夢澤和云霧里。

    這個世界上另一對藏身于黑暗中的蟲子。

    可是他們也讓蘇奈無比羨慕，因為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蘇奈怕冷，高領毛衣往上拉，把自己的半張臉都給遮了起來，云夢澤銳利的目光掃過來，或許是因為太久沒見，云霧里也不曾認出她，只是覺得她站在電梯門口呆呆地看著他們不進來，很奇怪。

    云霧里似乎是意識到什么，又似乎是在害怕什么，蹙起眉頭在云夢澤懷里掙扎了一會兒，抱臂站在電梯角落的一邊，像是鬧了別扭的小情侶。

    不過十幾秒鐘的電梯旅途，蘇奈站在前面，身后的目光時不時地打量著她，讓她如坐針氈。

    聽顧清歡說過，云夢澤這個人，對云霧里有著病態的愛戀和執著，你以為他看起來很正常，實際上他就是個變態。

    可是蘇奈在想，她跟顧清歡之間，跟他們又有什么不同呢？

    **

    晚上，世界一片寂靜。

    城市里不準放煙花爆竹，說是要減少大氣污染，靜悄悄的除夕，路燈都是掛上了紅彤彤的中國結。

    蘇奈站在窗前看向外面，只覺得過年真是越來越沒意思的一件事情。

    春節聯歡晚會也是一樣，此刻客廳里正在放著那些強行煽情的小品，她沒怎么看，放出來只不過是不想讓她顯得太孤獨。

    快接近九點半的時候，顧清歡打來了電話。

    奈奈，你還好嗎？

    蘇奈嗯了一聲：別擔心，我很好。

    顧清歡差點就要急瘋了。

    蘇軍見蘇奈不回去過年，跑到市里面來要人，可是江南市那么大，除了顧衍和江素他誰也不認識，懷疑顧清歡跟蘇奈還有聯系，就一個電話打過來，然后跑到他們家里去。

    當時顧清歡聽到了電話的聲音，心里一陣發寒，于是他回了房間，立馬給蘇奈發信息讓她跑，又怕她一個人不方便，又打電話給風朝里，故意出去在顧衍和江素身邊走了一圈，外放聲音，先跟風朝里聊些有的沒的，降低他們的疑心后才回了房間讓他幫忙。

    蘇軍不信，翻了顧清歡的手機，他切了雙系統，干干凈凈的，蘇軍找不到任何可疑的點。

    江素已經很不耐煩了，只是隱忍不發，她不覺得蘇軍特地來找蘇奈，而是有意和顧清歡接觸。

    大人的事情，顧清歡也就不去多了解，只是搜尋的過程中，他依舊是提著心吊著膽。

    顧清歡在鄉下的顧家老宅里面，偷偷切了視頻，寬闊的空地上，大大小小的人放著煙花爆竹，天色一閃一閃，綻放開絢麗的花朵。

    他看見她紅撲撲的臉蛋，溫柔的雙眼近乎貪婪地注視著她，此刻他很想站在她身側擁吻她，然后深入她的身體里，讓兩人無限接近，無法分開。

    新年快樂，奈奈。

    蘇奈笑了笑，鄉下管制沒那么嚴格，她看著煙火，總歸是有了一絲年味。

    新年快樂，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