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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在自己身上狠狠地擰了一把,痛意傳開,確認不是做夢。走到無憂面前,抹去臉上的雨水,掃過半埋在落葉中的青獠鬼面,再看向無憂懷中那張與自己酷似的面容,腳下一個踉嗆,“他……他怎么了?”無憂這才慢慢抬頭,“你知道他是鬼面?”長寧一時語塞,繼而厲聲喝問,“他怎么了?”無憂心頭一片冰冷,已經知道了答案,聲音平靜,“他快死了?!?/br>“不可能,沒有人能傷得了他?!遍L寧撲上前,用力推向無憂,想從她懷中將不凡搶過來。無憂將不凡的身體抱得更緊,不容她搶去,吸了吸鼻子,慘然一笑,冷睨向長寧,聲音如同冰裂,“不是你叫我殺他嗎?我做了……也做到了……”長寧蔑視笑道:“憑你也能殺他?”“我在他胸口上刺了一刀,那刀直沒入刀柄,他為了救我,背心還中了一支暗箭,那箭上有毒……已是沒救……這不正是你想要的?!?/br>無憂譏誚地笑了一下,神色凄慘。了了說過,身上有相思鎖的毒,其他尋常的毒就再起不了什么作用,但這毒卻讓她半邊身子已經麻木。這樣的毒尋常人,只怕是見血封喉。而他正中的是后心,心臟附近血脈繁雜,毒液流傳很快,就算身上有相思鎖之毒,又如何能抵?在看見長寧的那一瞬,已經明白過來,長寧不是想她殺他,而是想自己死在他手上,這樣從此絕了他對自己的心。她算盤打得如意,可惜她已經變得不懂人心,忘了自己曾經也是為了搭救親弟弟,能賠上性命的。以為自己變了,所有人都會變,變得只愛惜自己。可惜子言沒如她所愿,變得只顧惜自己性命。他還是原來的他,為了愛的人,什么都能舍,包括性命。明明知道抵在胸口的短刀鋒利無比,吹毛即斷。見有箭飛來,唯一能讓她避開的辦法就是將她往前按倒。以鬼面的能耐,哪能不知道那樣做,她手中短刀就會刺入他的胸膛,仍是毫不猶豫地這么做。因為愛一個人,關鍵的時候,想到的只有對方,不會考慮自己的安危。而長寧已經不懂得什么是愛,所以才會不相信他會傷在她手下。無憂咬著唇,眼噙著淚,長寧懂也好,不懂也罷,都與她不再有任何關系。重看向不凡恢復了真容的面龐,乘還活著,得好好記下這張臉。“我不信,你滾開?!遍L寧氣極敗壞地沖上去,拖拽無憂。無憂怕牽動不凡胸口的刀傷,將他死死摟在懷中,任由長寧如何拖拽,硬是強頂著,不動彈。長寧沒料到無憂看似弱不禁風,卻不知哪來的力氣,任她用足了勁,也奈何不了她絲毫,咬牙切齒道:“你再不放手,我將你挫骨揚灰?!?/br>無憂連手指也沒動一根,只是嘴角抽出一絲蔑笑。那笑令長寧心臟猛地一跳,仿佛在說她沒資格再靠近她的親弟弟,惱羞成怒,抽出柳葉刀,往無憂劈去。無憂收緊手臂,將不凡抱得更緊些,閉上眼,心中默念,“子言,我先去等你了,死在你jiejie手上也好,起碼她會好好料理你的后事……”時間一點點過去,象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長,冰冷的刀刃切過身體的森冷寒意遲遲沒有到來。緩緩睜眼,明晃晃的薄刃在眼前栽落,眼見要刺入她的身體,又聽見極輕得‘?!匾宦?,柳葉刀偏離方向,插-入身邊滿是落葉的泥地。而長寧手腕上纏著一根細不可見的金絲,細線般的金線準確無誤地卡在長寧血脈處,令她無力握刀,甚至掙脫不出來。突來的意外,讓心冷如冰的無憂也禁不住怔了一下,向金絲延伸的方向望去。“寧墨”二字險些出口,卻又生生咽了回去。他腿上有疾,而平兒根本不會功夫,他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長寧暴怒地冷喝,“是誰,給我滾出來?!?/br>骨碌聲中,一柄二十六股的油紙傘從陰影中現出,半濕的闊袖中露出的幾根玉雕般的修長手指,握著烏木傘柄。長寧瞪著來人身下的那方木輪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他身后,再沒有別人,警惕問道:“你是誰?”傘面輕抬,露出一張俊美絕倫的面龐,輕抿著唇,像冰一樣冷,狹長的眸子更是不帶絲毫溫度和情感。即便是大熱天,對上這雙眼,仍會忍不住打幾個寒戰,何況這風雨交加的冷夜。但長寧看清那張臉,如被雷擊中般呆住,“你……”無憂一聲哽咽,“寧墨?!?/br>萬般滋味攪著心中的痛,絕望如同灰燼的心重新跳動,蒼白的唇微微哆嗦了一下,再無力支撐,身體軟了下去,人事不知。第366一命換一命無憂暈過去,長寧反倒回過神來,目光仍不離寧墨的眼,這雙眼的形狀與言弟太象,只是沒有一絲暖氣,“你就是寧墨?”“是?!睂幠栈乩p在長寧手腕上的金絲,金光閃過,飛快地射向不凡胸口傷處。長寧大吃一驚,正想搶上阻止,雨中傳來比碎冰還冷的聲音,語氣全無敬意,“想他不死,就休要亂動?!?/br>這些年,她一點點握住南朝兵權,就連為南皇的親舅舅同她說話,也客氣三分。敢這樣跟她說話的人,除了不凡和衛堅,他是第三人。而且照著不凡此時情形,已經是吊著半口氣,咽氣不過是轉眼間的事。但她聽了寧墨的話,居然不自覺得停下,等回過神,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一頓之間,見金絲上的金針擊向的竟是不凡傷口附近的xue道,明白過來,他是在為不凡止血,接著又見金絲纏上不凡垂著的手腕,神使鬼差地放低聲音,問道:“他……怎么樣?”寧墨手指輕捏絲線,感覺他的脈動,過了會兒,手腕輕動,收回金絲。他很小的時候,jiejie就離開皇宮,對jiejie還在宮中的日子記憶十分模糊,但隱約記jiejie是極溫柔的,歲月如棱,竟將她變成這般,暗暗嘆了口氣,冷睨向她,“一命換一命,如何?”“如何換法?”長寧隱約猜寧墨的意思。“不凡我來治,但你再不能傷她的性命?!睂幠┝搜刍杳圆恍训臒o憂。長寧掃了眼地上的二人,已經冷靜下來。不凡將死,長寧的心象挖空一般,但這么重的傷,只要稍稍搬動,就立刻斃命,還能如何救。想到不凡為了無憂才弄成這樣,只恨不得將無憂剁成rou塊,再挫骨揚灰,冷哼了一聲,“你憑什么跟我談條件?!?/br>“他現在的傷,世間只得兩人能救?!睂幠岳淅涞乜粗?,目如冰潭,看不出任何喜怒。長寧驚看向他,這世間能讓半死之人回生的,只有兩人,神醫和沙華,但神醫已老,沙華又是個女子,與眼前少年,都沾不上邊,但仍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