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初見
寧詡討厭她姐,從第一天見面就討厭她。 她姐大她兩歲,是寧詡她爹和老情人生的孩子。 故事帶點狗血,男人老婆病逝后偶遇白月光初戀,發現初戀獨自撫養女兒,是和他戀愛時沒做好防護懷上的,直到分手也沒坦白,獨自把孩子拉扯大。男人心懷愧疚,當即展開追求,兩人都對過去心懷留戀,正好再續前緣。 但妻子剛死就另娶新人的名頭不好聽,何況家里還有個上中學的女兒。寧詡她爹找她做思想工作,希望她理解她爹的難處,別給他作妖。 理解個屁。 男人還在感懷往事,而寧詡心中只有冷笑。小城熟人多,嘴也雜,她爹續弦還帶了個親女兒的事口口相傳,傳著還變了味,鄰里都把她繼母當小三,便宜jiejie是野種,她寧詡就是混賬爹惡毒繼母底下的灰姑娘。 當寧詡穿過巷口都能收獲幾道同情的目光時,她心中的火幾欲爆發。 然而旁人怎么議論也進不了她爹的耳,她的繼母和便宜jiejie很快就登門了。 周末那天寧詡她爹鄭重打扮,堪稱滿臉堆笑地把繼母母女迎進家門。繼母叫祝蔓,看起來四五十歲,說話溫柔,眼角有細紋,但還能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便宜jiejie遺傳了母親的好相貌,眉目溫潤,立在一旁垂眼不語,腰桿挺得直,像只沉默的鶴,仿佛一點沒有外來者的自覺。 男人讓寧詡叫媽,寧詡硬氣,冷冷叫了聲阿姨,對旁邊的天降繼姐更是沒個好臉,只是抬眼睨著她。 場面尷尬下來,兩個大人忙著圓場,試圖緩和氣氛。繼母臉上帶著討好,小心翼翼地看她,姿態放得很低。 寧詡不愿再與他們虛與委蛇,下巴一抬,轉身就回了房。關門時沒收著力道,砰的一聲,帶著她心里那點憤懣不滿。 看他們委屈求全的樣子。她揪著枕頭想。也不曉得那女的圖她爹什么。寧詡她爹寧遠道就一貨車司機,早晚在外頭送貨,賺得不多,空閑還少。難不成還是為的真愛?她嗤笑一聲。 下午的悶熱和蟬鳴催得人倦意上涌。寧詡迷糊地數著她爹的罪狀,側身睡著了。 寧詡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醒來已經是傍晚,天邊斜斜抹了幾道晚霞。暑氣沒褪,寧詡腦子迷糊著,也不管誰在門外,也不管身上只穿著背心和短褲,趿著拖鞋就開了門。 門外是她的便宜jiejie。房里沒開燈,祝余背著光朝向她,看不清神情。 吃飯了。聲音泠泠的,又很沉著,讓寧詡想起鵝卵石入水時的那一聲。 先前隔得遠了不覺著,如今這人往她面前一戳,寧詡才發現自己矮了莫約一個頭,對方的身影快把她攏住了。 她莫名有些不自在,往后小退一步。那人倒也沒多說的意思,頓了頓轉身走了。 話都不會多說一句?寧詡瞪著她的背影嘀咕,全然沒想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廚房難得開了燈。她循著光望,逼仄的廚房,狹窄的餐桌,算是豐盛的晚餐,其樂融融的一家人。除了她自己。她站的地方被冰箱的陰影遮住,好像與那邊割裂開。 祝余看著新meimei踩著拖鞋靠近。 體態纖細的meimei像柔軟的柳條,腳踝纏了紅繩,一只手就能圈住,露出的大片肌膚白得像雪糕,一側的小臂和腿上隱隱有睡覺壓出的紅痕。她的下巴仍是微抬,帶著倔強和倨傲, 繼母對這小祖宗樣的meimei熱切得很,什么都想給她夾一筷子,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被晾在一邊。小祖宗一概回絕,懶懶地戳著蒸魚吃,有一下沒一下的。女人又絮絮說了讓寧詡多吃點,寧詡也不怎么回應,只嗯了聲。她爹見不得她這幅愛答不理的樣,筷子敲了下碗問她想怎樣。 不想怎樣。寧詡mama沒生病的時候,母女倆在廚房開著小燈,菜色不多卻也溫馨。后來這點溫馨也沒了,寧詡家里醫院兩頭跑,沒吃過幾餐好飯。眼前是難得的豐盛,她卻沒了胃口。 隨意扒了幾口飯做結?;胤块g的路上總覺得有道目光隨著她,寧詡借著關門看了一眼,是她的便宜jiejie。光下她看清了對方的神情,沉靜的,有她看不懂的晦澀和探究。 門關上了。她舒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心里有些惴惴,好像忽略了什么似的直到那人再度站在她房門口,她才想起來:家里只有兩間房,她爹和繼母一間,剩下她的房間自然是和祝余共用。 她今后就要和這人同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