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除夜
第十四章 除夜
玻璃水杯被推落在地上,發出清脆到刺耳的碎裂聲。由美怒視著面前這個曾朝夕相處的男人,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恨意。 為什么!為什么連你也要這樣對我!乾賢一抓住她的胳膊,激動地質問自己的妻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說,你說??! 要是今天以前,由美還會為了之后的計劃而忍耐他。此時此刻,她用力地揮開丈夫的手,冷酷的語言像淬了毒:是!我鄙視你! 你這個下三濫的懦夫、沒用的混賬、只會對家人出手的垃圾!你的出生就是最大的錯誤! 乾賢一踉蹌著抓緊她的肩膀:你憑什么這么說我?!他將妻子推到地上,又去摔打墻上的掛畫,憑什么、憑什么! 你們不是靠我賺錢才能住進這樣豪華的大房子、不是靠我才能送那兩個白眼狼上私立、不是靠我才活到現在的嗎?你憑什么鄙視我?!玻璃碎了一地,水也四處飛濺,乾賢一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他通紅的眼睛瞪著由美:都是因為那個女人對不對?都是因為她才 由美冷笑一聲:是。 她沒有說更多,但兩人同時回憶起了她們第一次與南光碰面的那天。穿著橘色制服的女人三兩下解開乾賢一的繩子,扯著他的左手,將他死死按在桌面上。 乾賢一發出凄厲的尖叫,哭叫著求對方收手,立在一旁的由美呆呆的,看著兩人在自己面前上演鬧劇。 明明畫面中的被害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她卻有種在看電影的不真實感。 噓,別吵到鄰居休息。多一個人聽到,我就多費你一只手指。女人俯視著乾賢一,右手的鐵錘高高舉起,又迅速落下。 乾賢一蠕蟲般扭動掙扎,手指幾乎要摳進桌面,他尖厲地喊:別!別!我可以去借、我可以去 錘面在他手指關節的上方一厘米停下,乾賢一失去了理智,只會不斷重復我可以借這幾個字。 呵。聽到由美的笑聲,乾賢一本就脆弱的神經再次受到刺激。 他沖到由美面前,把她按在墻上,散發著惡臭的臉與她只有數公分。由美使出全力掙開他的束縛,尖聲警告他:別碰我! 她向著門廊的方向逃去,因為酒精,乾賢一步伐凌亂,跌跌撞撞,費勁力氣想要抓住她的衣服。 情急之下,由美撿起地面上的大塊玻璃碎片,攥在手里。血從她的手心滲出、滴落,但她好似感覺不到,癲狂地揮舞著,威脅離自己不遠的乾賢一:你再靠近一步,我今天就是坐牢也要殺了你! 兩人僵持不下,維持著兩步左右的距離,小步地轉移著位置。慢慢向大門后退,由美時不時向前揮動兩下尖銳的玻璃,嚇退蠢蠢欲動的乾賢一。 叮咚叮咚 突然響起的門鈴分散了兩人的注意力。乾賢一趁此機會,猛地向由美撲過去,將她壓倒在地。迅速地反應過來,由美和他爭搶著手中的銳器,拼盡全身力氣,向丈夫的肩膀刺去。 ??!乾賢一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由美連忙推開他沉重的身體,從地上爬起,向大門跑去。 幾乎是同時的,由美擰開把手,門內的她拉動大門,門外的人向內推開。 啊。南光和由美對上視線,低頭看了一眼她血淋淋的手。 你果然在這。她說著,將由美推開,一腳踹上向她們撲來的乾賢一的胸口。乾賢一重重地倒地,雙手按在地板的碎玻璃上,痛得他齜牙咧嘴。 南光掏出手帕,遞給由美:先去處理下傷口。說完,她轉過頭,看著躺在地上,艱難后退的乾賢一,至于你她慢慢走近乾賢一,隨手摘下玄關處的掛畫。 別、別走!乾賢一尖叫著向由美求救,救救我! 攥著手帕止血,由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大門在南光的身后重新合上,她沖著乾賢一笑了一下:很不好受吧,被家人拋棄的滋味。 乾賢一一邊后退一邊搖頭,頗有幾分可憐的意思:對不起、對不起,求你別 哈哈,南光笑出了聲,這笑容卻無法使乾賢一放松??吹剿甬嬁虻乃查g,乾賢一也舉起自己的手抵擋。 玻璃在手臂上炸裂,飛濺的碎片擦過裸露在外的皮膚,乾賢一發出凄厲的慘叫。 然而俯視著他的女人并無半分憐憫,一下又一下,木質的畫框很快散了架,從打擊乾賢一頭部的位置斷裂成數段。 隨手扔掉這件武器,南光仰頭動了動自己的脖子。 逃吧。她說,給你三十秒時間躲起來,三十秒之后我會打斷你的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 乾賢一似乎已經嚇呆了,眼淚在臉上流淌,等南光開始從三十倒數到二十五,他才手腳并用,狼狽地爬起。 什么嘛,這不是笨蛋嗎?看著乾賢一向樓上跑去,南光忍不住露出了嫌惡的表情。她閉上眼睛,加大聲音,盡量讓在樓上咚咚咚跑動的乾賢一能聽清楚自己數的每個數字。 九、八、七 她向著樓梯的方向移動,隨手扶起躺在地板上的椅子,碎玻璃在她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細小聲響。 四、三、二一。 踩上樓梯,南光故意提高音量,大聲說:藏好了嗎?我來了哦。 她一步步慢慢走上二樓,踹開幾乎正對樓梯口的房間,走進去,她有禮貌地問:請問乾先生在這嗎? 沒有回音,南光便打開房間里的衣柜,里面只有一些男孩兒的衣服,看來是乾青宗的房間。 躲哪里了呢?真傷腦筋啊。她這么說著,撩開了垂到地上的床單,也不在這。 她始終用著失望的語氣,好像真的在認真地玩躲藏游戲似的。 這時候,二樓的樓梯傳來一些響動。南光拎起乾青宗房間里的椅子,朝門口砸過去。閃過的人影被椅子擊中,踉蹌著趴倒。 南光走到門口,看著乾賢一捂著腦袋,痛苦地在地上蠕動。 逃啊。她伸腳踢了踢乾賢一的鞋。 對方的臉上流下一道血痕,可能是砸破了腦袋,他的面容為此而猙獰,嘗試了幾次怎么也爬不起來。 南光抄起卡在樓梯扶手上的椅子,重重地摔在乾賢一下半身。 他起初打算消極抵抗,痛苦地蜷縮起身體,忍受這些宣泄,可不一會兒,木質的椅子也在他身上解體,撿起相對完整的椅子腿,南光梆一聲打在他的腿上。 ??!腿骨傳來鉆心的疼痛不聽她的話真的會死,這個念頭敦促著乾賢一恢復了一點體力,視線模糊,被擊中的小腿怎么也使不上力,他用上半身艱難地爬動。 撩了撩額前散開的碎發,南光夸獎道:這才對嘛。 她手中仍提著椅子腿,但不再對乾賢一下手,她只是跟在他身后,鼓勵著他快點爬走,好像她鼓勵的對象不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而是一個沒有學會走路的小嬰兒,或是一只孱弱的小貓小狗。 血在他身下拖了一路,留下可怖的痕跡。 南光跟著乾賢一,參觀他花了近一億買下的豪宅。 火災之后,由于沒有足夠的資金修繕,這棟房子還帶有一些驗貨侵襲過的痕跡。重新開始工作的由美忙于生計,疏于打理,一些房間還維持著火災發生前的模樣,好似從未改變過。 南光跨過乾賢一的身體,推開面前的門,她摸了摸窗子下的書桌桌沿,手指很快粘上厚厚一層灰。 合上一旁攤開了半年的筆記本,封面上規規矩矩地寫著乾赤音三個字。 南光掃了一眼,轉身看向趴在門口的乾賢一。 他一定累到了,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像條垂死的老狗。南光朝他走過去,蹲在他的面前。 在乾賢一因為恐懼掉頭繼續爬走前,南光拽著他的頭發,提起了他的腦袋。 除了他的喘氣聲,這棟房子靜得出奇,甚至能聽到附近寺廟為大晦日驅除邪祟、撞響梵鐘的聲音。 和他對視了一會兒,聽完最后一聲鐘響,南光緩緩開口說: 我們來談一談吧,關于你的死法這件事。 1999年,世界各地關于千禧年是末日的言論層出不窮,那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幾乎每個人都帶著對公元兩千年的恐懼和期待入睡。然而到了第二天,又到了烏干達恢復上帝十誡運動聲稱的三月十七日,再到了千禧年的最后一天,直到所有人抵達2001,世界末日都沒能降臨。 2001年三月的一個早上,忙活了一晚的南光沒有回家,直接來到了寵物店。初春的清晨,商店街上幾乎空無一人,開門的店鋪也沒有幾個,南家的寵物店也是半開半掩。 將貓咪挨個抱出來,梳好毛發,放進透明的展示箱中,檢查好貓砂和食物,南光又整理起了一旁的貨架。 她父親的術后恢復效果一般,不宜過快開始工作。于是二樓的寵物診所暫時關閉了,只保留了一樓的寵物用品售賣服務。雖雇有全職的店員,但南光在這段時間,還是擔負起了店里一些需要店主出面的工作。 心里盤算著該多請一個兼職,南光的耳朵捕捉到門口的響動,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只見一只纖細的手推開了寵物店的門,衣著光鮮時尚的女人走進來,她踩著高跟鞋,在木地板上發出篤篤的聲音。和南光對上視線時,她顯出幾分與妝容不符的局促。 那個,這里有給貓吃的東西嗎?她問道,還沒等南光開口,她注意到了貨架上的東西,便自己走了過去,啊在這里。 她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看了個遍,做過美甲的食指在腮邊點了又點:請問買哪種比較好? 南光走近她,她倒退半步,南光還是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是第一次養寵物嗎?南光問。 啊、也不是不是我的貓。女人小聲地嘟囔著,只是野貓而已。 南光給她介紹了幾款價格還算適中的貓糧,女人選中其中一款,然后掏出信用卡來付賬。 請稍等。南光雙手接過她的卡,在電腦上輸入商品貨碼。 等待她結賬的間隙,女人抬起頭,再次打量了遍整個店鋪。 好了,謝謝您的惠顧,還需要別的什么嗎?遞還了對方的信用卡,南光問道。 不、不用了?;剡^神的女人提上袋子,轉身就要離開。 向大門的方向走了兩步,她又突然回過頭來。 或許,她猶豫地對南光說,你們這里能幫忙抓貓嗎? ---有話說--- 下章開始主要是女配視角,沒有太多原著角色劇情。女配是在Draken長大的風俗店工作的女性,所以會涉及風俗業和相關的描寫,對這個比較抗拒的可以跳過接下來的劇情。 在整個正文,南可能都沒辦法真正取締這個行業,但在這個時間線的未來她一定會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