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日記.見面

    多日不見，在喬西印象里一向安靜內向的虞文靜性情大變，尖酸暴躁，對人冷嘲熱諷。

    匆匆趕來的路安堯和丁柏在看見喬西蹲坐在路邊的側影時，心下一松，走近之后，才看清喬西身邊的另外一個女生。

    兩個男生勉強湊了些吃的，放進虞文靜的口袋，天快黑了，遠處的樹后有好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遠處探頭探腦。

    虞文靜也住在南棚，兩人男生順道一路將人送回去，等臨近南棚區入口時，路安堯將喬西拉到一邊。

    我不是和你說過，下了工之后不要在路邊逗留。那些男人心懷不軌！

    路安堯又氣又惱，垂在身側的拳頭暴起青筋，明天你別去補衣服了，以后都待在帳篷里。

    可是吃的不夠。

    喬西的眼眸依然水靈動人，這一次卻讓路安堯少了許多憐惜，他逃避似的移開眼睛，心中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我們得多存點吃的。

    伸出手指拉住路安堯的袖口扯了扯，喬西試圖勸服他：

    阿姨每個月吃藥，得花很多積分。剩下的積分根本不夠我們三個人用，最近基地里每天都在死人，每天有各種消息，我怕那些消息是真的。

    所以你是嫌棄我媽吃藥了是不是？

    她越焦灼，越從側面證明了他的無能為力，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什么，五味雜陳，陸安堯驟然伸出手臂，緊緊抓住喬西的手腕。

    好細，像是摸著一截小骨頭似的。

    日日相處，平時沒怎么注意到，他這才發覺喬西消瘦了很多，原本粉嘟嘟的雙頰早掛不住rou，臉太瘦了，顯得又圓又大的眼眸不太合理。

    還不到一個月，不到一個月而已。

    在沈家見到的喬西，同末世之前的樣子別無二致，容顏稚美，膚色粉潤。除了眼睛里時不時流露出驚怯與恐懼，拋開這點不談，那個男人確實將她保護的很好。

    挫敗感讓路安堯松開手，他側過臉，眼睛盯住棚戶區外層的柵欄，你你有沒有想過回到他身邊？

    喬西眼神空茫，我不知道。

    路安堯極其失望，她已經給出答案了。

    猛然間一股惡氣上涌，陸安堯抓住喬西的肩膀牢牢將人鎖住，喬西吃痛地蹙起眉，他也沒有放開。

    你不能回去，絕對不行！你答應過要永遠陪著我。

    路安堯努力，盡量地平復胸口那股激烈翻涌的情緒，少頃，他聲音軟下來，溫和地安撫她：

    對不起，這段時間外面的情況很糟糕，我情緒不太好，我會努力改的。你理解我這一次好不好？

    焦躁疲憊，陰沉厭憎，不僅是路安堯，丁柏偶爾也會流露出這種狀態，這是全基地的幸存者的常態。

    連喬西自己有時也是這個樣子。

    我理解。喬西只能點頭。

    路安堯神色微松，抬手想要撫摸喬西的臉蛋，喬西退后一步，眼睛也不看他，飛快地道：

    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棚戶區里，丁柏走過來，低聲說：

    路安堯，我們還是把她送回沈隨身邊更加妥當。

    不行！眉眼一厲，路安堯想也不想地拒絕：那個男人對她存什么心思，你不清楚嗎？

    我清楚，我當然清楚，可你他娘的現在連盒避孕套都買不起。

    丁柏毫不示弱，狠狠地瞪回去：

    最多再過兩天我倆都護不住她，實話告訴你，上面有人盯上她了，就是因為她給人縫衣服。娘的，艸。我都盡量給她找了份不接觸男人的工作，但該來的遲早得來。

    一塊石頭被丁柏狠踹出去，找人的消息傳到我這兒，今天被我搪塞過去了，那明天呢？后天呢？再不送走，喬西遲早得被抓過去。

    高大的身軀一下子矮了下去，陸安堯蹲在地面，煩躁無力地搓那一頭紅發。

    丁柏也不管他，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到時享用喬西的可不只一個男人，我明天就把她送回給沈隨，不管你同不同意。

    第二天中午，在堆滿破裂衣服的房間里工作的喬西被叫出來，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適應了會兒外面的光線，才看清站在不遠處的丁柏。

    你怎么來了？

    你哥出事了。

    什么？好似被重錘擊中，喬西消瘦的臉蛋蒼白如紙，她慌忙跑過去，六神無主。

    我哥怎么了？

    昨晚為了伏擊那兩頭人蟒，去了四支軍隊和五個異能者小隊，死了好多人。

    丁柏一邊快速吐字，一邊拉起喬西往居住區跑，你哥受了很嚴重的傷，血都流了幾大盆。

    一陣天旋地轉，雙腿發軟的喬西跟不上丁柏的速度，腳下一絆，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摔了出去。

    我沒事，我沒事。

    地面零碎的石子割破了喬西的手臂，還在她臉上擦出血痕，喬西爬起來時卻痛哼著捂住左腹，一時間直不起身。

    丁柏趕緊伸手扶人，心里驚呼，完了完了，他撒謊太過了，慌忙察看喬西是不是被什么硬物硌狠了。

    我沒事，我們走吧。

    瞥了眼前面的路，她弓著身子往前，旁邊的丁柏著急看傷勢，被輕輕推開。

    不是的，   胃有點痛。慘白的臉頰滲出汗珠，喬西喘著氣往前走，之前也這樣，等緩一緩就好了。

    什么時候開始的？丁柏追問，你之前怎么不說？生病可不能拖。

    喬西搖了搖頭。

    等到了居民區入口，喬西像只無頭蒼蠅似的要往里沖時，卻被拖住，他帶著她，東轉西繞，來到一處偏僻的巷子。

    巷子位于居民區東側的圍墻與幾棟爛尾樓之間，后面是一大塊荒地，生長著野樹與雜草。

    做什么？不是去見我哥嗎？

    喬西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了，她停在原地，心里對丁柏的懷疑不斷上升。

    放心，我還不至于慘無人性。

    從兜里拿出幾塊月餅，丁柏放一塊到喬西手心，想了想，把剩下的兩塊又揣了回去。

    你哥那里應該不缺吃的，還是留給我吧。

    怎么回事？你不是說我哥

    喬西的聲音戛然而止。

    眼角余光里，一道敏捷矯健的身影翻過了高聳的城墻，利落如猛虎撲澗，落地時，那一頭茂澤的黑發微揚。

    他穿了件霧藍色的純色襯衫，搭配黑色休閑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清爽漂亮，像是留在炎炎夏日里不舍離去的一縷春風，干凈又溫潤。

    喬西垂著腦袋，手心里緊張得發汗，眼睛無意撇到了他干凈的白色鞋尖時，身子自卑地往后縮了縮。

    你們兄妹相聚，肯定有很多話說。

    丁柏腳底開溜，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隨哥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