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她設想過再見到摩拉克斯時候的畫面,但她真的沒想過會是這樣。 有點奇怪,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即便她最不想聽到摩拉克斯這個名字的時候,她都知道摩拉克斯將會是永遠矗立在璃月這片大地的山石,不移不變,她沒有想到過他也會有死去的一天。 他真的?幽篁怔怔地問。 啪的一下從天上摔下來了,嚇到了好多人。溫迪遙遙指了指玉京臺正中央的場地,向她描述那場面,說起話來表情落寞,連他都走了呢。 幽篁低下腦袋,夢囈一般喃喃自語:我在做夢嗎? 這是夢境吧,還是現實呢? 按道理她應該拍手稱快,畢竟她完全不想再見到摩拉克斯,可這種茫然無措甚至胸口酸脹的情緒又從何而起,她無法理解。 怎么會呢,那可是摩拉克斯啊,那可是鐘離啊。 這是根本沒辦法理解的事實。 幽篁沉默了許久,才用手拉住溫迪的胳膊,我想喝酒。 溫迪乖巧地掏出錢包遞給她,是風一吹就能飛起來的重量,幽篁露出一種微妙的表情,她拉著溫迪離開了還被封鎖著的玉京臺,走吧,去找找看有沒有能換錢的地方。 走在寬敞的大街上,她終于認命地開始打量這座由摩拉克斯一手創建的港灣。 如果說蒙德是在風神的祝福下由牧歌構成的自由城邦,那么璃月可能就是由巖神所定契約打造而成的海港城市,與蒙德那種優哉游哉享受時光的自在不同,身處璃月才會感覺到,這里每個人都是在很認真很努力地生活,充滿了塵世氣息,即便是這種時候,街邊的吆喝叫賣聲依舊存在,一路走來都是各種攤販,賣的東西也五花八門,形形色色,雖然大家看起來都有些無精打采,幽篁不知道哪里來的閑心和賣首飾的小攤販買了一條手鏈,對方沒有還價的心思,報了個數字直說愛買不買,問過溫迪價格高低之后又約好了待會回來給錢,這還是她久違的和普通人的對話,溫迪看得稀奇又有趣,他津津有味地觀賞了一會兒,等幽篁轉過身來繼續往前走,他才挎住了她的胳膊幫她帶上,是一條少見的粉白色珠子串成的手鏈,人類的審美水平也還可以吧,幽篁? 幽篁垂眸掃了一眼,意興闌珊,勉強。 小吃的濃郁香氣源源不斷地鉆進鼻子里,什么中原雜碎烤吃虎魚,各種各樣,幽篁沒忍住小小打了個噴嚏,她聞到了烤蘑菇的味道,溫迪體貼地替她吹散了這股味道。 路邊三三兩兩的有人聚在一起聊天,他們路過的時候聽了一耳朵,似乎在討論昨天請仙典儀上被當成兇手追捕的那個金發年輕人,幽篁聽著耳熟,她沒多想,思考片刻之后,終于問溫迪,請仙典儀是什么? 她唯一一次來到璃月就是直接被抓進了監獄關著,基本沒見過璃月。 唔璃月的節日,每當這一天,巖王帝君都會降下神諭,指引著未來的一年經營璃月的方向,他們這么說的。溫迪摸了摸下巴,還是無法想象,這么多年,每年都要出現,真不愧是他呢,不過現在,他終于可以休息了。 花里胡哨,還把自己害死了。幽篁看起來沒什么表情,也不像剛才那樣恍惚,只是說話不陰不陽的,如果讓此時正傷心的璃月本地人聽到了,怕不是要被就地正法。 說著話,他們終于依照剛剛買首飾處那個小販的指引來到了當鋪,幽篁神色自若地走進去,解下了腰間一直掛著的腰牌放到柜臺上,對柜臺后的男人說:這個,要嗎? 是那塊刻了幽篁二字的腰牌,經過了幾千年的時光的打磨又有血氣與木靈的蘊養,哪怕本來只是簡簡單單由竹木加工雕刻而成的木牌,也能夠摸出玉一樣的質地,入手清涼又覺溫潤,暗紅的色調顯華貴,看起來價格不菲,足夠用來當傳家之寶。 那掌柜的原本坐著發呆,見來了人勉強打起精神,帶上手套拿起來摸索一番又細細查看,您這腰牌做工細致又有一定的年頭,但虧在有不少裂紋,破的太多了,您是要死當還是活當?活當估摸著也就五千摩拉,死當的話我看您這實在是質地不錯,就一口價,三萬摩拉。 死當活當? 著實是幽篁遠離人類生活太久了,她真的不懂,掌柜的又給他們介紹一番當鋪的規矩,當東西分死當活當,活當的話給的錢不多,手里什么時候有了閑錢東西還能贖回來,如果是死當的話,給的錢多一點,但就相當于這東西徹徹底底地賣給了當鋪,別再想要回去。 那就死當。幽篁看著那木牌,低垂著眉眼,實在是看不清神色,而溫迪則清了清嗓子,老板,死當是死當,但價格不能這么便宜哦,這個腰牌的來歷可不一般呢。 喲,那您說說,這腰牌它珍貴在哪塊了?掌柜的看溫迪和幽篁外貌看來年紀都不大,衣著又像是外國的人,權當他們是外國來旅游的小情侶,沒錢了拿家里東西來換個錢,本想隨便欺負一下,誰知冒出來這個家伙,張口就唬人的很,他好奇心一起,反問道。 這個腰牌,可是巖王帝君親手雕刻的哦。溫迪笑瞇瞇地解釋,這個是我的夫人往上數了不知道多少輩傳下來的傳家寶,是巖王帝君親手雕刻贈與的腰牌,她家祖上是輕策莊那里的,當年巖王帝君游走塵世的時候路過當時的輕策莊,與先祖認識了,后來先祖生了一個女兒,巖王帝君為了慶祝才送的呢,你看,這個字跡不像是巖王帝君神諭上的嗎?喏,這里還有巖元素的標識,還有一個離字,歸離原的離不就是巖王帝君的名字嗎,這么多裂紋才是歲月的痕跡呀,這可是五千年呢。 正值巖王帝君方才遭難,又很有可能是他老人家的遺物。 風神的忽悠確實有效,一番說道之下念得掌柜的給他們把價格提到了十萬摩拉,又敲定了是死當,幽篁拿了存錢憑證又兌了點零錢,毫不留情轉身就走,再也沒看過那個腰牌一眼。 溫迪看她把碎錢遞給先前賣首飾的攤販,又低頭挑了一些細碎的飾品,近來興起的碎鉆還有珍珠發卡之類的裝飾發辮的東西,接過攤主免費贈送的小手袋放到一起,又拉著他往酒館走,他終于問了一句:不會覺得不舍得嗎? 那個腰牌她真真正正是從摩拉克斯送給她的那一天就帶在身上的吧,算一算真的要有五千年了。 不舍得?幽篁停下腳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么會不舍得。 他都走掉了,她又何必抱著這東西當寶貝,生靈終有一死時,為什么要頑固地拿著這些帶不走的身外物。 就是多少有些感慨,為什么連死都要死到一起。 她雖說看起來沒什么,但喝起酒來實在是兇,托著下巴貌似閑散,酒卻一碗一碗地灌,不知不覺間都下去了兩壇,看得老板暗暗咋舌,在一旁提醒溫迪,這酒名為竹葉青,雖入口微甜爽口,卻是后勁十足,您還是勸勸貴夫人莫要貪杯為好,醉酒的滋味可不好受。 溫迪一攤手,璃月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嗯一醉解千愁?放心,我會看著她的。 規勸不得,老板不好再多說什么,只心想外國小夫妻還真是亂來。 不過亂來是亂來,恩愛還真是恩愛,那小姑娘醉得兩眼失神了還不忘自己找丈夫懷里靠著睡覺,真是有趣。 街上有人溜溜達達地背著手路過,當鋪的老板剛做成一筆生意,眉開眼笑,朝來人招招手,喲,鐘離先生,進來看看嗎,我剛剛收了個不錯的腰牌,據說是巖王帝君親手雕刻,我看成色實在是好,咬咬牙給了十萬摩拉收下來了。 哦?巖王帝君親手雕刻?他神色不變,言語間起了幾分興趣,老板篤定不曾走眼?這不好斷定。 嗨,您看看就知道了。 名為鐘離的男人走進了當鋪,掌柜的把腰牌從盒子里拿出來遞給他,您看看,我看這上面的字還挺古老的,刻的好像是 幽篁。鐘離接過話來,指尖摩挲著凹下去的細紋,他若有所思,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的幽篁 我買了,這個腰牌,錢去往生堂賬上取就可以了。 鐘離拿著腰牌離開,再次走在街上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某一次聽到酒館里歌女奏著琵琶古琴幽幽吟唱的調子,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后來 這名字倒是弄巧成拙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