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在把風龍廢墟的結界全部解除之后,即將深入風龍廢墟的時候,竹里主動松開了溫迪的手,她自從再醒來就一言不發,看著讓人擔心,這舉動引來了琴的關心,竹里小姐? 她一抬眼,如夢初醒,到這里了啊。 特瓦林在沒睡覺的時候,偶爾會過來和她聊天,然后她看著特瓦林自由自在地在天空翱翔,最后回歸自己的地盤。 大多數時候,竹里都是出神地望著冷寂的天空,以及這片天空之下已經被廢棄的舊王都。 她的記憶是殘缺不全的,竹里很明白這一點,她當然想要找回,可方才的感受直觀地告訴了她,那些遺失的記憶并不都是美好的,更多的或許掩埋著她痛苦的不堪回首的過往。 她真的要找回嗎? 竹里默默地往那處高塔遙望許久,最終轉過身去,我要去我的房間,不用擔心我,離這里不遠,如果受傷了回來找我就好,溫迪知道在哪里。 溫迪攔下了要上前的琴,他無聲地搖搖頭。 竹里自高處跳下,并沒有風之翼,在即將落地的時候一團風接住了她,讓她得以平穩落地。 多管閑事。她沒好氣地輕哼一聲。 越往里越荒涼,雜草叢生,只有已經坍塌的建筑證明曾經人類存在過的痕跡,她一路上看到了墻角露出的水晶礦,邊上呆滯行走的被叫做遺跡守衛的機器人,正聚在一堆的丘丘人。 也不是心疼荒涼成這副模樣的舊王都,她還隱約能夠想起曾經她坐在高塔上向下眺望的城邦全貌,是于冰天雪地之中由那個家伙創造出來的奇跡,現在只被叫做風龍廢墟。 偶爾她也能真切地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她停下腳步。 面前是一座高塔,并沒有損毀,孤獨地矗立在那里,入口并沒有大門,也沒有燈光,單看著有點像是張著大嘴等著她自投羅網的野獸,幽深詭秘,竹里深吸一口氣,抬腳走進去。 五百年無人踏足,其中灰塵的積累可想而知,竹里掩著口鼻咳嗽了兩聲,樓梯長且黑,盡管她走得很快,也還是走了一段時間,沿著蜿蜒盤旋的樓梯不停地向上,沒有盡頭,時空的概念逐漸模糊,唯一能聽到的聲音就是她的腳步聲,靜得讓人心生恐懼,到了最后她都恍惚,就像是一輩子那樣漫長的時間,她一直看不到光芒,只在黑暗中靜默行走。 踏過最后一層臺階,她手扶上門,又突然遲疑起來。 那背后會是什么? 她夢里的少年,她模糊的記憶,她兩千年虛度的時光。 竹里竟然會有些膽怯,她回頭看了看,身后彌漫著黑暗,什么也看不見,來時的路也隱藏起來,后退一步就要掉下無盡深淵一樣,根本沒有退路可言。 她嘆了口氣,最終手一用力,推開了大門。 陽光像刀一樣扎進她的眼底,也照亮了她身后的走廊,她擋住光線來的方向,等到慢慢適應了才放下手。 房間其實很大,由石頭鋪就,家具應有盡有,只是隨著時光的侵蝕變得殘破,角落立著一根石柱,上面纏了幾根鎖鏈,鎖鏈的盡頭是被劍砍斷的光滑斷面,剛好能跟她腳上的金環對上,不遠處還有兩把豎琴,那兩把豎琴好好地擺在了唯一完好無損的櫥柜里,看起來是因為有結界的保護,其中一把刻著飛鳥與風精靈,又綁了一條藏藍色的絲帶。 她出神地望著那兩把豎琴,伸手去觸碰的時候并沒有被結界阻擋,成功地拿到了其中的一把,她捧在懷里,起手彈奏,音色一如既往地動聽,如水流潺潺,似泉名叮咚,流暢悅耳,彈奏的動作已經成了本能,連手指下一秒撥按哪根弦都不用思考,曲調像風一樣張揚。 喏,送給你,做定情信物怎么樣! 這是什么,我不會彈。 樂器,豎琴,我特意拜托溫迪從外面偷渡的材料自己做的,和我手里的這把配對!不會彈也沒關系,以后我來教你。作為報酬親我一下怎么樣! 哼,jian商。 窗外風起云涌,一聲龍鳴,打斷了她的思緒,竹里停下手里的動作看向窗外,特瓦林巨大的身軀上下翻滾,空中隱約能看到風元素爆發的青色痕跡,風變得越來越大,吹得她臉上一陣涼意,她抬手擦了擦臉,才發現不知何時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她在哭啊 看著手心的水的痕跡,她甚至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是愛著這個人的,竹里知道,她深愛著這個少年,可他是誰,他在哪里,他叫什么名字,他長什么樣子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大腦一片空白。 眼淚越擦越多,到最后她放棄了,任由淚水往地上砸,把灰塵抹掉,淚眼朦朧間她似乎看到了地上有劃痕,她愣了一下,把豎琴放回原地,彎腰去擦,是用利器在石頭上生生刻下的字符,卻已經被磨得看不清楚原來的字跡了。 她再去清掃更多地方,到處都是痕跡,地上,墻上,家具,用利器,用血,用筆,最后放眼望去,整個房間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刻畫的痕跡,可是全部模糊了,被水沖刷到只留一點印記的,被風吹日曬磨損的,因為家具木頭腐爛而斷裂的什么也沒有保留下來。 明明給了希望但又迎接來了更大的失望,竹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最后慢慢地蹲回角落的石柱邊縮成一團,心臟被緊緊地攥著一樣生疼,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她明知道她愛著他,可連一句我愛你都說不出來,她不知道他是誰,仿佛一張天下獨一無二的畫卷上被生生剪掉了一個部分,那片空白看得人快要窒息,遺憾這個詞放在這里都變得微不足道,她想讓他活在她的記憶里,連這一點愿望都變得遙不可及。 恍惚間她又做起了那個夢,少年熟稔地翻窗戶進來,幽篁,猜猜我給你帶了什么? 她縮在角落里打瞌睡,明明有柔軟舒服的床但就是不想躺,本來是為了逗他,結果等太久了反到自己犯困,聽到聲音的時候她完全不想搭理這個家伙。 熱情一點啦,好歹都被扣上了情人的身份,我可不能白白承受神的怒火然后什么好處都撈不到哦?少年欺身向前,強行擠進了她的小空間,親昵地抱住她蹭了一下,幽篁不說話,只是把自己擠到了他的懷里。 唉,真是的,原諒你了。少年嘆了口氣,最后懲罰性地咬了一下她的嘴巴,才從腰邊的小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盒子里是安安靜靜躺著一條藏青色絲帶,上面繡了一串密文,看起來像是禱告祭祀的咒語,他拿起絲帶,幫她把頭發綁好。 跟城外的大祭司學的咒語,據說可以養神,希望能對你有幫助。他又抱住她,現在城內的形勢越來越緊張了,幽篁,我之后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你要走? 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不會走太長時間的,不會讓你等很久!他是笑著的,他永遠都是笑著的,幽篁,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到那時,能對我說出你的想法嗎? 不知道要對你說什么,趕快走好了。她看向窗外。 稍微也表現出一點對我的在乎啦,幽篁,我會很開心的。少年再次湊過來捕捉她的唇,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我可是很期待的,你曾經跟我說的璃月,還有別的地方我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帶上溫迪嗎,我們絕對不會太吵鬧的! 幽篁陰陽怪氣地哦了一聲,真的嗎,我不信。 哎?真的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想說什么,她遲緩地眨了眨眼睛。 不要走,不要離開,至少告訴我你是誰 我在這里等你。她低聲道。一定要回來。 他笑了笑,仰著頭看向窗外,只能看到越發尖銳的風刃組成的密不透風的墻。 那么,幽篁,我走了,下次見面的時候,一定要按照約定的把那句話說出來哦。他就那樣消失在了風中。 那時她站起來,看著窗戶,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腳步聲響起,溫迪從窗戶翻進來,看著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夢境的竹里。 溫迪想起來攻破王都的那一天,友人倒在他的懷里,并沒有說什么別的,他的性格向來灑脫,只是與他對話兩句之后,望著竹里所在的方向,沒來得及說什么,便永遠閉上了雙眼。 他變成了友人的模樣去見竹里,一開始幽篁還沒有反應過來,在相擁的那一瞬間她把他推開,問他友人在哪,直到后來,女祭司為他加冕,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溫迪看到她倚在窗臺,抱著友人的身體一言不發。 竹里突然睜開眼睛,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溫迪擠到了她的身邊把她攬進懷里,走吧,離開這里,事情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嗎?竹里喃喃道,她翻身騎到了溫迪身上,捧著他的臉吻上去,不過這不能叫做一個吻,連野獸進食都比她溫柔,溫迪已經習慣了被她動輒咬出血,反正等會都會痊愈,他原本以為他能夠心平氣和地承受一切,直到竹里在接納他的欲望的同時,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帶著顫抖的哭腔問,你為什么才回來? 溫迪抬眼與她對視,那雙青空色的眼眸在提醒著她什么,她逐漸清醒過來,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起身想要離開,溫迪卻卡住她的腰往下狠狠一壓,反客為主地緊緊抱住她,不允許她掙脫桎梏,你答應過的呀,要和我一起的,不能食言哦。 他帶著甜蜜的笑意對竹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