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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隔了很久,又好像隔了一瞬間,他突然出了聲:"這么晚了,夫人怎么在這里""我"衛照芩一時語窒.她的身后延綿著數里荷花綠葉,杏眸朦朧,微風輕輕吹起她披著的秀發,馨香撲鼻,與飄逸的淡黃色衣袖輕舞飛揚."是小的唐突了."他的模樣有點面熟,好像那晚在引嫣閣差點撞上的小廝,現在居然又遇到了,而她剛才還不知羞恥的抱著他不放."按我說,你怎么能一直在內院出入""姑娘們做不到的事情,嬤嬤就得找我來.小的得在丑時之前把這些蓮蓬都交到庖房,做成蓮子羹送去潤香閣."她狐疑的左右張望,"這么大半夜,不會還有人來的吧"三更半夜和一個小廝在獨處,要是被人抓住,會被處置通jian罪的.可她無家無歸,處境黯淡,過了今夜之后,明日又待如何這命數真的不能靠自己一步一步改寫嗎,天意如此終究得下場悲憫"姨娘,就是大家都傳言鬧鬼,這處實際是沒有人敢來的,我這有了進來的機會."衛照芩被拉回神思,"鬧鬼""嗯聽說以前過世的少夫人就是掉進這里暴斃的,十天前,又有一位姨娘好端端的掉下去了.那姨娘暫且不說,但少夫人是何許人也,這件懸案過去四年了,始終找不出兇手,如今便傳言說鬧鬼."少夫人那事她不清楚內情,不過后面那事她恰好是當事人.原來除了被人猜測故意生病爭寵,還有個鬧鬼的版本.衛照芩拿起床板上的一支蓮蓬嗅著,想起她曾經見過崔蘊行和林青枝泛舟而過,他撐傘來她撫琴,郎才女貌相偎相依,好不美滿.她活了十八年了,這種情景想都不敢想,蓮花是那么的美,怕只屬于有情的人."可否代我采蓮"他很快的摘了一束給她,"夫人若是喜歡,不如我明日送你房里"這番話實在僭越之極,可她心內竟沒有不快,單手百無聊賴的拔著花瓣,扔在板上,無言的婉拒了他.地上鋪滿蓮花的"殘骸",他用腳悄悄的把蓮蓬推得更遠一些,怕她撕完了花瓣就去掰蓮子."我想試試泛舟荷塘的滋味."她隨手擦拭幾下塵土,抱著腿坐在木板上,心事重重.他輕松的旋轉船槳,迎著月亮的方向緩慢的前進."那處荷花特別紅,不如劃去那處中間看看."她伸手指著一片擁擠的花葉,眼中難得的帶著希冀.他依言往那個方向劃,小舟擠開擁簇的荷葉,嘴里提醒:"小心沾了葉子濕身."她伸手去撩撥擦過身體的荷葉,鼻子湊去嗅,縈繞著一股微腥又怪異的味道,荷花的香味淡得幾乎聞不到.容貌那么嬌艷,實際內里卻很含蓄,確實很像林青枝,一捧荷花一代佳人.雪白的小臉小巧標致,一直浮著紅暈,清眸懵懂,少女自然的嬌憨態襯得身旁美麗的蓮花都失了色,他看得有些失了神.左邊肩膀有被觸碰的感覺,扭頭見到近在眼前的"小家伙",鼓漲的下巴連著大肚腩一收一縮,模樣很可怖.她僵硬著軀體,蹙著細眉,"看我肩膀上的東西,弄走它"少女過于淡定的模樣,與方才嚇得魂不附體截然相反,每一次遇到她,都有各種鮮明的個性.他甚覺有趣的勾著嘴角,隨手摘下一片荷葉,蹲下身湊近.通體褐黃帶著黑色斑點的青蛙碰到葉子,警覺的后腿一蹬,飛躍過他的肩膀."你好像不怎么怕它""我怕呀,但我知道它不會攻擊人,它是益蟲,只是樣子有點丑而已,有些漂亮的不見得就是好的.""你也沒有介意我只是一個下人的模樣,反而和我侃侃而談."她沒有聽出他話里的意思,牽動思緒苦澀的道,"如果不是有你,我今晚掉進了水里,可能一命嗚呼了.還有"他蹲著還是那么高,她不得不仰著頭,"我在引嫣閣跑出去的時候,看到拐角有一個人影閃過去.其實是你一直就在那里,門這么容易開,也是因為你,這些都對吧""我"他愣愣的和她對望,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她又追問:"你我素不相識,為什么要幫我"怪他太大意了,他也不懂自己為什么當時要留在外面,窺視里面的動靜,甚至還扮演大夫,替她醫治.隔了好一會,他才憋出來這句話:"可能我比較善良吧."這個理由他都無法去說服自己,也許因為他欠了她,那無法彌補的清白.她噗嗤的笑了一聲,"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他在腦海中搜刮了一遍這個身份的名字,"小的喚豆子.""豆子"她呢喃."時間不早了,你送我回岸上吧."聽到這句話,他心里莫名有點失落.站起身扶起船槳,劃動起來,他自然而然出口:"你喜歡吃蓮子羹嗎"她沒有回話,想起他方才還說給她送蓮花,看怕現在又要送蓮子羹了吧."對不住,是我實在太越矩了."他實在過于荒唐了,別說現在是主子和下人的關系,等他任務完成,兩人根本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他救了她這么多次,這筆賬也應該清了."豆子,你想得都很簡單."她沒有在意,歸咎于他年輕不懂人情世故.只恐"荷塘"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明明正值花樣年華,明明擁有沉魚落雁的天姿,那雙清靈的眸子卻那么的憂傷.他躊躇著問:"你似乎有煩惱""這處府里,包括這個世間誰沒有一點紛擾,誰的生活又能如意.佛說人之憂愁,皆因執念,可我沒有執念,偏偏也不好過."可能因救命的緣故,她竟然放心的一股腦把心里的憋屈跟眼前這個陌生的小廝說出來.他在府內也查探了不少消息,公事上自然不會牽涉到她,除了幾次碰面之外,他對她一無所知,因此眼下覺得左右不過是小妾間的爭艷斗寵,而傷春悲秋罷了.大半夜一個人魂不守舍的游走,如此不尋常,想必她日子確是難過.他試著疏解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說與人無一二,世間包羅萬象,苦悶難解不防培養自己的興致.煩惱這玩意無止境的,快樂也是無止境的,何不自我創造快樂,那煩惱自不然就忘了."自以為自己看破紅塵世事,卻沒有一個小廝看得通透.她有些不可思議的凝著他,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除了父兄和崔蘊行之外,她再也沒有試過近距離的和一名男子接觸過."小時候我爹用棍子打我,我以為已經是最煩惱的了,其實最煩惱的是,我爹打著我我娘在旁邊心疼得直掉淚珠子,我爹覺得是我惹哭我娘,又把我打得更兇了.我看著我娘哭,心里疼,身上更痛,煩惱更甚.現在長大了,又覺得煩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