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公子是嫌我臟。
我知道,公子是嫌我臟。
出荒原的前一天正好是輪到我守完夜,去車里休息。我剛鋪開斗篷,躺下來,那女人就掀開簾子進來了。 我驚得說不出話,在心里罵了好幾句娘,最后終于開口用羽陵話磕磕絆絆和她說:你是落下什么東西了嗎? 沒有。她居然是用流利的漢話回答我的,奴是來向公子薦枕席的。 我聽得頓時慌了薦枕席這詞,怎么這么高雅!要不是我看過那些高門公子間流傳的yin書,我都不知道這個詞,這個胡族女人居然會說會用?! 我不狎妓。我說。 我聽說公子沒多少錢,她說,我可以少收點。 我不狎妓,出去。 這里所有男人,只有公子您沒有受我誘惑,我本來以為是您不行,可看您打人的那個氣勢,我又覺得,要是您還不行,這里所有男人就都該是不行的了。 她說著,欺身上來,白瑩瑩的手直接就往我襠上揉起來。 公子到底行不行,讓奴看看 照理說,我一個大男人,她做的再離譜大膽,也不過是個弱女子,我不該被她嚇到。 可我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覺得很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為什么我覺得小腹一緊,胯下的東西在硬起來這讓我很 魏棄之那時候也是這么揉我的。 我想捏碎他的手。 我抓住她的手腕,聽到她一聲低呼,意識到她不是魏棄之,我不能這么用力,我不能傷了無辜人。我又猛地松開。我覺得很惡心,很憤怒。為什么那時候我沒一拳揍上去呢就算會被他打一頓,也該一拳揍上去這不現在多想揍都揍不到了嘛! 我面前的女人怨怒地看著我。 抱歉,手重了,你等等我找找藥膏給你涂涂吧。我只好說。 她這臉真是變得比風還快。我拿完藥膏一轉身,她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了。 公子這樣憐香惜玉,叫奴好心動啊其實,之前見公子為奴出手和丘拉爭斗的時候,奴已經深深愛上公子了。奴想到明天到城里后就要和公子分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故才特意過來,只為能和公子有一夕之歡不收錢也不是不可以。 我默默打開藥瓶。世上的活血化瘀藥都是這種味,叫我老是想起沙場,想起地牢,想起魏棄之讓我想為他兩肋插刀的時候,想起魏棄之讓我想插他兩刀的時候。 我不饞你身子,我說,上完藥就出去吧,老子困著呢。 我覺得我這話說的沒啥毛病。 但是女人嘛,都看重自己的魅力,喜歡叫人家恭維她們的魅力 她又不高興了。 其實,我也不能說是真的毫無觸動,沒受誘惑。她可是個挺漂亮的女人。大胡族的女人嘛,有幾個不漂亮的?眼睛那么大,睫毛那么長,頭發又亮又密,身形那么好看,就算放在中京都那種美人云集的地方,也不會被輕易比下去。 我不嫖妓,追究起來,是因為魏棄之當年對我說的那番話。我相信不管他對我藏著多少心思,他當初說這番話是沒什么心思的。 他是在可憐他娘。 所以他竟然能從那種角度來說服我。除了他之外,我再沒從別人那聽過類似的話。他們只會說:你管那些婊子本來能干點什么好營生呢?這世上逼良做賊的事多了去了,誰也管不了,誰也救不了,世道就是這么個世道。官府都不取締這種行當,輪得到你在那裝好人,顯得你有多清高,告訴大家伙咱們都不該去狎妓? 這理,確實也沒錯,只是叫我覺得不安。而魏棄之說的那種道理就不一樣了,很正確,踐行起來很安心,覺得自己一定沒做錯。不得不說,魏棄之這孫子雖然自己做人做得不怎么樣,但終歸是飽讀詩書那么多年,說起怎么做好人,做君子,做大丈夫的大道理來,還是很厲害,很值得聽從的。 我決定不跟著魏棄之混了時,其實也想過,我要不要丟開那些因為他養成的習慣呢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行。一方面,那些習慣都是因為我自己覺得好,我才依從的。另一方面當初遵守是因為他,現在不遵守也是因為他,我成什么了?我不就更顯得是這孫子手掌心的玩物了嗎? 男人嘛,就應該有主意點,要什么不要什么,該聽自己的。 我這么好幾年下來,已經放棄了做君子的夢想,現在,被魏棄之關在牢里jian了那么些日子,做大丈夫的夢想也破滅了。不過我知道,我還可以做讓自己安心的人。 以前,我一邊給她上藥,一邊開口道,有個人跟我說,要不是我們這些男人yin亂,逼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賣身,她們本來是不用做這種生計,可以好好地嫁人紡織,安居樂業。他說我們不該為了宣泄自己不該宣泄的yin欲去毀人家清清白白的一生。我覺得他說得很對,所以從那以后,我不狎妓。 我看到她訝然地望著我。我想這種話肯定也是有人頭一次對她說。 我突然意識到,也許我能做的還更多。 我和她說:烏勒和我說,你不是那人的女奴,你是自由的。我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過,要是你想離開這種生活,去安居樂業,我愿意幫你。 可這女人聽了,表情毫無觸動,甚至哈哈大笑起來。 我小時候在教坊時,經常聽jiejie們說起過那種男人生平最愛無他,唯救風塵是也!不過他們救風塵,也就是嫖完后嘴上上說說公子您可真叫奴喜歡,連救風塵都救得這么不流俗眾。 她把手抽回去。 公子果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平日肯定都只要那些家身清白的姑娘伺候您。我知道,公子是嫌我臟。罷了,是奴恬不知恥還不自量力,以為能誘動公子。公子好好休息,告退。 我沒嫌你臟。我煩躁地說。我能聽出她話里的嘲諷和自傷。我不想叫她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