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都掏不起。我怕讓人抓到戒毒所，就花了兩百塊坐了個長途大巴，來了廣州。26歲的我已經開始用靜脈注射毒品了，那會兒我瘦骨如柴，頭發都掉了大半，偶爾去車站廁所里洗漱，我都不敢看我自己的樣子。所以你說你沒見過我，那是真的認不出來?！?/br>
“你被人追的那天，我就在那個天橋下。你滿臉是血，讓人扔在那里，不知死活。我毒癮犯了身上一分錢沒有，所以想去你身上搜搜看有沒有什么值錢的賣了?？墒悄闵砩系腻X早就讓揍你的那伙人都搜走了，一分錢我都沒找到?？墒悄阈蚜艘粫?，你跟我說，你襪子里還有五百塊，讓我自己去拿。你說你感覺自己快死了，反正也用不上，就算救我。讓我買張火車票回家去吧。因為回家是你最想做的事情?！?/br>
在李泊霄簡單的敘述中，薛大志好像依稀記了起來。

那是一個灼熱的夏日。

他被人按在guntang的瀝青地面上揍的感覺心跳都已經停止。

他覺得自己一定完蛋了。

所以把身上藏的最后的幾百塊錢都給了一個骨瘦如柴的乞丐。

后來被強叔所救，醒來后，他還以為是自己做夢，只有不翼而飛的五百塊錢在提醒他，他也許真的幫助過什么人。

“后來，我聽你的，買了火車票了溫州。戒了毒。黑社會來錢最快，所以我做了黑社會。我賺了十年錢，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我想保護的人?！?/br>
李泊霄驚心動魄的十年，被他平靜的說了出來。

“謝少云的錯，錯在他還年輕。對手里所獲得的東西還不上心?！崩畈聪稣f，“等他到了我這個年齡，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錯絕對不能犯，而有些事呢并不是除了對就只能錯。我是個生意人，只想做自己覺得劃算的買賣?！崩畈聪鲂α诵?，“這就是為什么我對你好的原因。93年你才十九歲吧，年輕時的你，真的很好看?！?/br>
鐘俊飛在半夜趕到了法醫解剖中心。

陳智斌……不現在應該叫他陳志斌了，陳志斌的尸體躺在解剖臺上。

“尸體頸部動脈被金屬利器割裂，受害人很快便死于失血過多，手部有捆綁傷，先是麻繩后應該為手銬?！狈ㄡt說。

鐘俊飛抓了抓頭發，啞著嗓子問：“在哪里發現的？”

“凌晨三點二十分被發現在祥和公墓附近，是陵園工作人員發現的?，F場受害人尸體在棺材里裝好，整具尸體被清潔處理過，換上了現在這套衣服。所以我們無法從尸體上獲得更多的線索。相關報告已經在制作，遲點我會發到你的郵箱?！狈ㄡt頓了頓，“鐘隊，別哭?！?/br>
鐘俊飛慘笑了一下：“我沒哭。阿斌是個好樣的，你看他赴死前還帶著笑，不是個慫包，是我掃黑大隊最好的警員?！?/br>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陰冷的解剖中心走出來，外面的黑暗已經全部退去，天邊出現一圈朦朧的亮點。鐘俊飛蹲在解剖中心的大門口，給自己點燃一根煙。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直到天色變亮，才起身抖了抖麻痹掉的雙腿，在路上打了個車回了警局。掃黑大隊的辦公室是安靜的，蔓延著一種陰霾一般的悲傷。

“都怎么了！”鐘俊飛做在會議桌前，拍桌子，“都過來開會！”

大家安靜的都坐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

從來沒有哭過的小田還偷偷擦了擦眼淚。

鐘俊飛有些心酸，又有些好笑：“以前吧，我想方設法找理由抓阿斌來隊里問話。那會兒你們還欺負他，看不起他?，F在知道他也是咱們隊的一份子，應該感覺到驕傲。有什么好哭的?！?/br>
“鐘隊，都怪我?！毙だ驶诤薜恼f說，“如果我知道阿斌是臥底，那天我一定把他帶回來?！?/br>
鐘俊飛搖搖頭：“怪你，也怪我。要怪就怪我掉以輕心，我應該堅持讓他歸隊，不該讓他再去查什么更多的事。要說對不起阿斌的，我是第一個，你不用上趕著來湊熱鬧?！?/br>
“既然阿斌已經做了這么多了。我們接下來就要把他做的事情繼續做下去?！辩娍★w道，“阿斌見我的時候，跟我提過，他撤離并歸隊的時候，會把慶山幫的一些關鍵性證據全部匯總起來。但是他現在犧牲了，證據在哪里？這個我們一定要找出來?！?/br>
“還有……小田，你去替阿斌領、領一套警服?！辩娍★w哽咽了一下，“火化的時候，讓他穿著警服好好的走。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心愿?！?/br>
送阿斌走的那天有小雨，清晨五點多，阿斌就被從冷藏室里送到了殯儀館。車子開進去的時候，阿志在坐在車里偷偷看著。

“聽說沒敢對他mama說實情。一會兒七點多的追悼會只有掃黑大隊的一些人，還有幾個領導。追悼會結束后直接火化送到墓地安葬?！崩畈聪鰧ρΥ笾菊f，“你想去看看嗎？”

薛大志扔了煙，又摸出一包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過去，看看就好?！?/br>
李泊霄也沒有反對，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做想不開的事?！?/br>
薛大志沒好氣：“我能做什么想不開的事?！?/br>
李泊霄笑了笑，下車離開，戰軍早開了另外一輛車在后面等著，待李泊霄進去后，便將車開走了。閻秘書坐在車內，打開了電腦，正在研究股市情況。

“逐步退出吧?！崩畈聪龅?。

“老板？”

“我們在珠三角的帶黑的生意，都直接讓下面人認繳股份，全部分下去。我們自己手里一點不要留，盡快洗白?！崩畈聪龅?，“和謝國真這邊，在國外也斗得差不多，慢慢退出，外匯不要換，直接放在香港銀行。我有預感，大風暴要來了?！?/br>
“要通知謝少云那邊嗎？”

“不用?！崩畈聪龅?，“他如果夠敏銳，現在已經開始有動作了。況且，我為什么要通知他？讓他搶在我前面完成洗白？這么倉促，總得有人墊腳?！彼α诵?，“閻秘書你搞清楚，我是個生意人。利益最大化才是根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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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斌覺得自己這兩年似乎參加了太多的葬禮。

強叔的，強姨的，現在還有阿斌。

追悼室都是警察，他不敢進去，偷偷在把阿斌從冷凍室送過去的路上，看了一眼阿斌的水晶棺材。

他穿了一身警服。面容平靜。

是個英俊的小伙兒。

他偷偷跟著在追悼室外鞠躬，又偷偷的跟著去了火化室。過了好久，鐘俊飛身著警服雙手捧著一個樸素的木盒子出來。

然后一群人直接將阿斌送到了山上墓地。

墓碑上只有一行字——

“他是一個警察。陳志斌?！?/br>
鐘俊飛將阿斌放入了墓碑下那個大理石所作的坑xue中，接著有工作人員用一整塊花崗巖將阿斌封存。從此他便長眠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