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2)
謠言(2)
不知他聽去了多少,會不會誤會,黎青青抿抿唇,斂了視線,原本篤定有序的心忽然亂了一陣。 青青,是不是你賣帕子的時候弄錯了秦氏的聲音在耳畔低低響起。 黎青青斂住心神,看秦氏一臉擔憂,此時也顧不上他怎么想了,對秦氏道:沒事的娘,不必擔心。 說罷,她回轉過來,拿起吳丞手里的帕子,兩手捏著各一角,展開給大家看:不錯,這條帕子確實出自我手。不過,因著街坊鄰居有時會找我拿鞋底或者帕子比照著練手,是以,我另備下了一些,雖然有些會繡有我的名字,但針腳收口卻跟我自個兒用的不一樣。而且,每一條送出去的,都會在針腳里繡上標記,為的便是以防萬一這些物件兒流出去的話,有什么不好解釋的誤會。 她將吳丞那條帕子扒開了蘭花花蕊,果然,中間有淺色的線繡了小小的十字。 她又拿出自己用的帕子:這條是我自己用的,諸位街坊都做過女工,也有擅長此道的,可以分辨一下,針腳收口是不是不一樣。 她所說條理明晰,又鎮定自若,眾人都信了大半,也有不死心的拿起兩個帕子對著比照,看了一會兒,怎么也說不出這是一樣的話來。 黎青青見她們面上神色各異,大多訕訕,便柔聲道:此事是個誤會,咱們比鄰而居這么多年,我知道各位街坊是沒有壞心思,便是我看了這帕子也會生出好奇來,要不是落在我頭上,說不定與諸位一樣,要調侃兩句。只是咱們同為女子,名聲二字有多重要,各位嬸子、jiejiemeimei都曉得,換句話說,也多虧了你們,能叫這件事在今天明了,只是還要拜托大家,日后若是再聽到此類謠言,幫我澄清一二。 喜好傳播謠言八卦是人的天性,雖然受害的是自己,但在這種天性面前,黎青青也不能義正言辭的說什么,與事無益不說,說不準還傷了和氣,倒不如姿態放低一些。 果不其然,黎青青這般客氣,這些人本就理虧在先,立刻不好意思起來,異口同聲的應和道:這是肯定的,一定幫你澄清。 而在這其間,仍有人好奇道:吳木匠,這帕子怎么會到你的手里,且你怎么會說是黎娘子給的呢? 吳丞還沉浸在巨大的羞窘和驚愕中,他本就不是什么能言善辯之人,只靠一雙手討生活。他心底愛慕黎青青,從她剛搬來的時候就開始了,只是黎青青搬來后不久,就與周文笙開始往來,他雖遺憾難過,但終究比不過人家秀才好前途,自慚形穢,于是歇了心思。聽聞黎青青和離,沒有孩子的二嫁之身,遙不可及的天上月忽然變成了地上花,吳丞跟這巷子里的許多男子一樣,不免覺得自己能配得上了。鼓起勇氣接近了一回,黎青青并沒有表現出反感,第二天,還托宋巧兒來給他送帕子,在他心里,自然覺得她也是有意的,別人問起來,他也是默認的態度,只想著再過一陣子找媒人上門提親即可。 是以,今天的事對他而言無異于當頭一棒,將他一棍子悶醒。 一聽有人問他,吳丞更是吶吶不成言,兩瓣唇宛如凝了膠,張不開來。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眾人之外忽然飄來一個聲音:是我。 黎青青尋聲望去,只見幾步之外,宋巧兒不知什么時候來了,她飛快地抬頭掠了一眼黎青青,一張俏臉此時蒼白如紙,神情更是難掩驚惶窘迫。 她低著頭走到黎青青面前,囁嚅了兩下嘴,是我嫉妒你,拿了你的帕子給吳木匠,說是你給他的,對不起。 說完之后,整個緊繃的脊背都垮了下來,似是剛才那句道歉叫她用盡了全身力氣。 黎青青不懂她為何突然良心發現,竟自己蹦出來承認了錯誤,但這樣一來,于她而言確實是最直接澄清謠言的方法。 吳丞鐵青著臉斥道:宋姑娘,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他一開話頭,旁邊的街坊也紛紛指責,宋巧兒的手在袖子里掐緊了掌心,眼淚默默流下。 若不是有人拿她全家姓名要挾要她主動出來認錯,她怎么會丟臉至此,也不知黎青青在哪結識了惹不起的人,聽著相熟的街坊如今不遺余力的挖苦諷刺她,宋巧兒真覺得不如撞死在這倒干凈。 算了,既然真相大白,咱們就當一樁誤會吧。黎青青打斷了諸人的義憤填膺。 她并不是什么圣母性格,只是覺得這些街坊的憤怒出發點大多是被宋巧兒愚弄,也并不是為了她,宋巧兒既然道了歉,沒有什么追著咬的必要,以后不再往來即可。 宋巧兒聽她打圓場,不禁抬頭又看了黎青青一眼,眸光復雜,隨即掩面而去了。 這個宋巧兒,真是看不出,人長得漂漂亮亮的,怎么手段這么陰私秦氏跟黎青青低聲道,雖然這件事了結了,但她心里還是不平,若不是黎青青聰明留了一手,屆時說不清楚,還不知要鬧出什么亂子來。 黎青青一面聽秦氏說話,心神卻在前面不遠處的孟云壑身上,他此時一雙深邃的眼正凝著她。 黎青青挽著秦氏的手默默揪緊,臉也熱起來。 他的眼神未免過于明目張膽了些。 秦氏一撩起眼皮,也發現了孟云壑,原本的凝重換做了驚喜:孟官人,你怎么在此? 孟云壑微微一笑:方才見您和黎娘子似是有些麻煩,想著我可能幫得上忙,便在這里等著。他目光挪向黎青青:不過黎娘子能言善辯,能夠自證清白,某未能派得上用場。他剛才一直看著她,用無形的視線愛撫她了千萬遍。 聲音如金石撞玉,悠悠潺潺。 秦氏忙道:別這么說,你有心了。市井街坊就這些雞零狗碎的傳言多,叫你看了笑話。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黎娘子品貌出眾,招惹這些是非,也是在所難免。 雖然他前面的詞秦氏聽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他后面說的,秦氏卻聽懂了,一時十分贊同,宋巧兒嫉妒青青,無非是因著青青比她漂亮,看那吳丞的樣子,八成也是有意,否則也不會一個帕子就叫他飄飄然。 若青青生在富貴人家,這樣的品行相貌,便是大大的有益,生在他們小門小戶,倒不知是好是壞了。 就怕這些是非多了,以后不好在許人家。秦氏心潮起伏,一時竟沒拿捏住分寸。 娘,你說什么呢秦氏竟跟他說這些,黎青青看著他眼中似笑非笑的玩味探視,心底的難為情和羞赧一起冒出來,這人肯定又在想什么不正經的東西。 秦氏被黎青青一提醒,才反應過來,尷尬地想說點什么,就聽身邊高大英俊的年輕人道:若真心想娶黎娘子的,想來并不會在意這些。 秦氏心頭極快地劃過一絲什么,太快了,叫她抓不住,只一味點頭,誰說不是呢。 既碰上了,秦氏邀孟云壑去家里用飯,孟云壑客氣了兩句,隨即便跟著去了。 隔著一個堂屋,秦氏在廚房里生火,叫黎青青招呼客人,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女兒是怎么招呼的。 你快放我下來 黎青青被他抵在墻上,他身上熱烘烘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料傳來,燒得她心里發慌。 親我,親我一下就放你下來。兩天沒見,他很想她,一來就看到她陷入麻煩,原以為她的性子,大概是要避忍了事,卻沒想到,小娘子竟還有這樣口才敏捷的一面。那番話雖說不是什么大道理,但條理清楚,又懂得動之以情,以退為進,上輩子,倒沒發現她有這個本事。 哦,也不是。 罵他的時候,也是十分鏗鏘有力許多大道理的。 兩個人離得太近,仿佛在呼吸同一口空氣。 他將黎青青箍得很緊,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 黎青青無法,只得湊上前在他唇上貼了一下。 你娘叫你招呼我,你就這么敷衍?孟云壑捏了捏她的下巴,舌頭呢?也叫我見識一下小娘子的巧舌如簧。 在她家里慢悠悠的調戲她,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作者有話說: 估計錯誤,還能再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