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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卻落在一旁面無表情的月姬身上。月姬也同樣看著他,沒有阻止,沒有應允,也沒出聲。于是大步走了出去,外面陽光落在身上格外溫暖,如林的守衛早已撤走。藍天白云,紅花綠樹都看著格外舒心,空氣中淡淡耶夢花香浮動醉人,閉目長嗅,四肢百骸都似醉在那花香里,下一刻就能乘風歸去。他道:“珞兒,你一來,魔宮的花兒都不一樣了?!?/br>安靈珞回首,明媚陽光落在她嬌小面容上,越發顯得蒼白單薄,那雙眼卻是明亮耀目,紅艷艷的泫然欲泣,鬢邊一朵白花在這滿目的蒼紅中格外耀眼。她微微地笑了,那笑如同在人界的最后一次相見,像是掛在臉上的面具。張至深心里突地一跳,說不上哪里不對勁,快步跟上了前面的步子。有些東西,總是命里注定的,有人注定美滿團圓,有人注定顛沛流離。也有人注定了追逐一生,永遠得不到所愿。沒有人會在追逐的時候回頭看看走來的路,是否變了它原來的模樣。第一百七十二章:魔之門出了兮云宮,穿過乾安街,一路直走,熙熙攘攘的魔族自顧自地穿梭流動在街市,勝過人間繁華三月天。他來過這里無數次,每次看見的景象都不一樣,卻是第一次如此有目的地奔向他回去的路。他還記得第一次進得這魔界大門時,著青衣的青蓮候在猙獰的魔像前,衣袖飛揚,似那展翅的蝶,魔界紅月當空,鬼火闌珊,來往魔族都有一雙赤色的眼,尚有半面容妝的女鬼回眸淺笑,那是對生前怨念極重的半妝皇后徐昭佩;而那一身二首的龍魔是東海龍王的三兒子敖昉,自幼靈智,可成大器,可惜毀于情上;五千年前的墮仙本是南斗六星君中的司命星君碧昭,只因一時心軟改了一些本該注定的命數,甘愿墮魔。那些謎團從尚戶司的書里一一看清緣由,卻始終無法解開自己的疑惑。待到他出這道門時,艷陽高照的白日里可見黑墻紅瓦的樓群,偶爾露出一片妖嬈的耶夢伽羅,川流不息的妖魔,還有散發在空氣中的戰火煙硝味。安靈珞駐足回頭,一身白衣越發顯得單?。骸吧罡绺邕€有甚么不舍?”張至深低吟:“舍不得的很多,但這魔界的一切,都似夢一場?!?/br>“那就醒過來,看看你真正的模樣?!?/br>“走罷?!?/br>城門漆黑,門上雕刻的百種妖魔獸鬼姿態各異,中央是那魔界獸王倪鄲,三足落地,一足張開利爪似要撲向前方,獠牙竟現,雙目赤紅,猙獰可怖。門里門外,都是一樣的浮雕鬼獸,似不知夢里夢外。那門口沒有守衛,沒有門閥,也無把手,更無落鎖,張至深推了推,不見任何動靜,深吸口氣,忽而用了七層魔力,那門巋然不動,沉黑顏色如同歲月的靜默。安靈珞道:“你推不開它?!?/br>“我們如何才能出去?”“在魔界,無論想得到什么,都必須付出代價?!卑察`珞說著,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鮮血滴在正中的倪鄲獸的嘴里。她的血一直在流,鮮紅珠子似乎不會停下般,本就單薄的身體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風。張至深擔憂道:“珞兒,再下去你會不行的?!?/br>安靈珞搖頭:“要出得了這扇門,總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我不會有事?!?/br>一根細瘦蒼白的手指滴著艷麗的血,張至深從不知那樣小的手指竟能流出如此多的血,而沉重的魔界之門依然不曾打開,貪婪的倪鄲獸不知饜足。空氣中開始彌漫濃郁的花香,那香不是耶夢伽羅的馥郁,也非曼珠沙華的迷離,竟香甜得好似一灣夢,讓焦躁的心逐漸安寧。安靈珞的臉越發蒼白,流出的血不復先前的紅,而是透著淡淡的紫,張至深一把抓住她手指:“夠了,珞兒,換我的血來滴!”安靈珞移開他的手:“你的血不行,必須是我的?!彼崎_張至深的手,“門馬上就會開了?!?/br>她似乎淡淡笑了一瞬,也就是轉瞬而過,一直低垂的眸隱隱泛著紫色的光。饜足了血的倪鄲獸緩緩將嘴張得更開,嗡嗡之聲從門底下傳來,漸漸破開沉黑的色澤,筆直的一條線一點點張開、再張開,似乎有外界的風露了進來,陽光,空氣都變得不一樣,蒼翊路滿目的紅花,還有一遍遍在風中低吟的歌聲,總是唱著莫回頭,莫回頭。可是,他還是回了頭,去看看來時的路究竟變了如何模樣。那道門縫終于開到可容人的身子通過,筆直的光亮從外面射入,沉黑高大的魔界之門依舊如山,群魔圍繞的倪鄲獸睜開血紅雙目瞪著他,明明是嗜血猙獰的獸,看得久了,竟有些凄然之意。張至深怔怔看了許久,站在這里,這一線明亮的光影照著他,高大沉黑的門為他開啟了走出魔界的路,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從門開的那一瞬,他的心就開始狂跳,甚至無法呼吸,緊緊的揪痛讓他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直想跪在那門下,祈求饒恕他的罪孽。是什么罪孽,他究竟犯過怎樣的罪孽?那一刻,山河崩裂,萬物俱滅,終究無法形容他胸膛下的那顆心的震撼。然而,始終不知震撼的是什么,只覺淚珠一顆顆往下掉,不知怎樣的罪孽,怎樣的心傷,模糊了雙眼,濕了衣襟。千里之外,從泰戲行至青丘,再往前走,過了三川四峰就是倪鄲城界,這里地表皆是黃土層巖,偶有溝壑,細細流泉悄然而過,無聲無息。南箓忽而悶哼一聲,捂住心口,身體慢慢委頓,似承受極大痛苦,赤色眸子深沉,驚濤駭浪洶涌澎湃,也依然沉在心里。抓住胸口的手指越來越用力,他緊擰雙眉,不發一聲。南華終于覺察不對,問道:“怎么了?”南箓緊閉雙目,神情痛苦,搖了搖頭。長空萬里傳來一聲悠長鳥鳴,南華抬頭望去,湛藍天際里飛來一只青鳥,羽翼豐茂,長長尾羽飄在空中,盤在上空飛了幾圈,忽而長鳴一聲,裝入南箓沉黑的衣袖。那是倪鄲城歐陽復放飛的青鸞。南箓抬起衣袖,取出一只碧色的紙鶴,二指一捻一拋,展開成一張紙,寥寥一行字,打破了他的平靜,手中紙瞬間化作灰散在風中。“何事?”南華問道。南箓道:“我要立即回倪鄲?!?/br>南華斷然道:“我們說好了,你去泗水主戰,張至深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