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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均力敵,抵得住他的幾十招??墒窃诖舜蜗律街?,她的劍只宰過禽畜,尚未真正沐浴過人血。而孟老貓的山貓劍已經在血水里泡了幾十年,每當夜晚,拔劍對空,銀白色的劍刃上可照見淡紅色的光暈。玉竹比起殺人如麻的孟老貓,實在是嫩了些。老貓叫春之后,玉竹驟然發覺原先有章可循的劍法忽然變了,雙劍變得波云詭譎,前劍與后劍毫無關聯,左劍與右劍亦尋不到蛛絲馬跡。前一劍刺的是你的脖頸,下一劍可能是沖著你的腿肚;前一刻劍還在眼前,一眨眼就已經到了背后。時而是兩把劍,時而又是數十把劍。而當玉竹睜眼細辨的時候,甚至偶爾可見孟老貓一手背在身后。那就只有一把劍。孟老貓的劍,何其變幻無窮!前幾十招的勢均力敵很快變成了玉竹的單方面挨打。孟老貓結結實實地壓制著玉竹,她竭盡全力才只是勉強保持著不在這詭譎劍招下潰不成軍。玉竹握劍的手已經磨出了血,劍鞘的木紋被血漬浸染,顯露出一條條拉長的紅絲,與握劍的玉手相輝映,煞是刺目。她快要脫力了,手上的劍已然似有千斤重,可是心頭壓抑卻甚于手上。這便是高手與她的差距了,她自認名師門下高徒,求索多年,本事不低?,F在一個沒有中毒、全須全尾的她,在孟老貓面前如同被巨石碾壓的螻蟻,毫無招架之力。她能感覺到,發狂的孟老貓甚至還未發揮全力——他似乎意在于不讓這場令他歡欣的較量太早結束,每一次玉竹感到將要無力再抓緊劍的時候,那邊的雙劍就變成了一劍。上一次令她覺得自己手中的劍如此軟弱無能,還是在雯兒橫死的時候。這種壓制漸漸喚起了她心頭的恐懼,也勾起了她一點不便與人的心思:武學之道何其漫長,天道酬巧更甚酬勤,或許她終其一生,也無法將劍用到孟老貓這樣出神入化的地步。也難怪人人都在追求那本死毒經了。可決生亦可決死的奇書,找出個使人進境一日千里的法子也當不在話下吧。她忍不住想:如今師門只余我一人,倘若此書真在我手中,我又該拿它如何?山貓<竹問(沈西峽)|PO18臉紅心跳來源網址:shuise山貓<竹問(沈西峽)|PO18臉紅心跳山貓盡管玉竹腦子里是亂的,手上的動作卻不敢有絲毫懈怠。那兩把假寶鳳只是個唬人架子,很快被玉竹撇在了一旁,現在她手里用的是先前藏著的那對劍。孟老貓忽然抬起雙手,劍走如蛇,靈巧地避過了玉竹舞在空中的劍鋒,輕點在了她的手臂。玉竹看到那兩劍退回原路,才感到兩臂一麻。她余光瞥一眼,兩道血口。孟老貓枯瘦的一張臉此時溢滿紅光,雖仍舊吸腮癟臉,但面色比玉竹這樣的年輕小姑娘還要紅潤許多,眸間流光溢彩,生氣盎然,一點也沒了先前死氣沉沉的樣子。他對這兩道血口似是很滿意,故技重施,須臾之間,原來的兩道血口,變成了四道。緊接著,六道、八道、十道……五招內,玉竹沒能碰到孟老貓一根毛發,她的左右臂已經各自羅列了五條血口,都不是太深,長度、間隔完全一樣,整齊地宛如貓爪的撓痕。袖子被血沾透了,黏糊糊地貼在身上,玉竹心頭的急切恐慌排山倒海而來——孟老貓只當是游戲一般地輕松,而她已經是強弩之末,再這么下去,她可能會被孟老貓打得連劍都沒辦法握穩。好在值得慶幸的事也不是完全沒有,五招下來,她也大致看清了孟老貓這一招的套路走勢。于是在孟老貓又一次抬起手臂,縱劍而來的時候,她手腕輕動,飛快地將雙劍憑空一剪,將不懷好意的山貓架在了半空。山貓疾停,再沒多割出來一道血口。招一旦破了,先前對方單方面凌虐的氣勢便會為之一挫,一劍改變整場走勢是常事。玉竹跳到嗓子眼的心終于回落了些許,她死咬著牙,臉上露出了一點欣慰的笑意。還沒等這個笑意完全成型,她卻笑不出來了。架在空中的這兩把劍是當初曾韞帶她從劉?;⒛抢镎襾淼?,劍輕且利,用起來方便靈巧,這一路已經隨她披荊斬棘,戰過許多高手。可是劍一旦輕,刃一旦薄,勢必就會在硬度上略遜一籌。玉竹臉上掛著一個未成形的笑容,眼睜睜地看著左手的劍刃上出現了一道裂縫。最初是一條比發絲還要細小的縫隙,她的眼珠還沒來得及轉上一轉,已經爬滿了劍身。左手的劍竟然碎了。劍碎的一瞬間,一股蒼勁有力的寒氣沿著碎劍劍柄猝然傳到玉竹體內,她幾乎來不及反應,便覺左臂一麻,五臟六腑像是被冷風刮過似的,痛得渾身一抽。剛被這凌厲的劍氣蹂躪一遭,接踵而來的就是幽靈般的山貓。亂中生智,玉竹完全是憑著意志力和狗急跳墻的機巧,踩出了一個“鶴入青云”,把師父看家的那一套陣法用在了躲避孟老貓身上。她氣喘吁吁地騰挪轉身,像一條堪堪漏網的游魚,與兩把山貓險而又險地擦肩而過,只在衣服上留下了兩道破口。孟老貓大概也有些訝異她居然能在這種情況下避劍而出,到了這時候,才終于吐出了兩個字:“不錯?!?/br>他的聲音和這具驅殼如出一轍,開口如同一個陳舊的風箱,嘶啞低沉,音色好像指甲劃在石塊,刺耳難忍。玉竹卻沒功夫計較他這吝嗇的贊美,青白著臉直起了身子,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陰冷。雙劍只剩下了一劍。這對于一個慣使雙劍的人而言無異于失去了左膀或右臂。斷臂的玉竹,與一個殺到興頭上的孟老貓,這場交手的輸贏似乎已經昭然若揭。到了這個時候,她與她的劍,當下的所作所為已經不能叫做“抗爭”,只不過是“掙扎”。可是掙扎也要做足了掙扎的樣子。玉竹頭也不回地扔掉了左手空蕩蕩的劍柄,把右手的劍轉到左手,撕下袖口一縷布條,在流血的虎口處纏了纏,隨即換回右手持劍,模仿著當初曾韞的鎮定,道:“再來?!?/br>孟老貓眼中的光彩更加灼烈。他此前想的是,要殺了這個女孩。現在想的是,一定要殺了這個女孩。前者純碎是個人作風——在他練劍步入癡境后,凡遇見可心的對手不殺到你死我活就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