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合歡 02
枕合歡 02
云管事,客人這樣無禮的要求,恕我無法應允。少年抱著琵琶退后了半步,垂下的眼中多少含著些失望。 鹿眠,我也想拒絕,可是 兔族的管事臉上浮起了難色,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能夠解決的范圍,誰知道今天會來了這么兩個難纏的主,非要帶走鹿眠??伤€只是個學生,簽的僅僅是短期的駐唱契約而已。 他也想說服客人更換其他可以出臺的小倌,但對方執意就要他 其實在云雨閣表演歌舞的伶人都是默認不提供額外服務的,進店之前也會與客人講明,但架不住有的客人就喜歡打破規矩,所以之前詢問過要把鹿眠帶走的客人都被店長打發了,可是偏偏趕巧了,店長此刻不在。 喂,別在這里用你們的方言說些我們聽不懂的話,這樣的行為可是對我們法蒂娜大人的藐視。 真的很抱歉。鹿眠在我們店里只是唱曲的伶人,并不提供額外的服務。今天的曲子沒能讓客人滿意,是本店的過失。不如我做主為客人們免去今日所有的費用,您再挑選其他能入眼的帶走,出臺與過夜的費用全部都可以免去 云淮,你說的這是什么鬼話!難道我們法蒂娜大人是來貪你這點小便宜的嗎? 又一名兇神惡煞的侍從上前揪住了管事的衣領,鹿眠見狀就想上去勸架,但一直坐在位子上的鬣狗族貴婦卻起身攬過他的肩膀,將他固定在臂彎里。 少年的身量比她矮了一頭身,低垂的銀色眸子閃過一道冷光,十足厭惡的表情在抬頭時斂去,化為了淡漠。 我想,你也不愿意你家管事為難吧。鬣狗低頭,看物件一樣看著少年清雋無瑕的臉,忍不住就鉗住了他的下巴,逼著他與自己對視。 坐在位置上的法蒂娜也不阻止,一把羽毛折扇遮著半張臃腫的臉,欣賞著少年被百般調戲。 異變也就發生在此時。 一聲帶著強烈震感的嗡鳴過后,是清脆的炸裂聲。 敞亮的廳堂在三樓天頂的位置懸掛著的巨型水晶吊燈幾十枚燈泡剎那間爆裂,懸垂的水晶墜飾也一并炸成了晶瑩的冰雹,紛紛墜落。 黑暗霎時降臨,只留了大堂四周暗淡的燭光還能維持些微的光亮。 雖然吊燈仍好好地掛在天頂,但也還是嚇壞了一眾賓客,導致大廳中的人群尖叫著紛紛四散逃竄。 而鬧事的法蒂娜一行人恰巧就在水晶吊燈的下方 啊啊啊 怎么回事?? 法蒂娜大人! 蘇卡大人! 侍從丟開了云淮的衣領,跟著其他人一起撲倒了自家主人,借著身體抵擋下水晶碎塊砸下來的傷害。 嘈雜里漸漸混入了血腥氣。 現場一片混亂。 抓著鹿眠的鬣狗女人并不像法蒂娜那么脆弱,有著二階護盾的她拒絕了侍從的援護,但受傷的人冒出的血腥味干擾了她的嗅覺,只能憑一雙眼睛在昏暗中提防著更進一步的襲擊。 不過可惜的是她連偷襲的人影是高是矮都沒看清,就被掐住手腕甩飛了出去,砸碎了十幾米開外的另一張桌子。她帶著的兩名犬族侍從連反應都沒能有,也被一并踢飛,倒在墻角沒能再爬起來。 少年得到了解放,但下一瞬腰就被細長的手臂勾住帶著轉了一圈,站定到了癱坐在地上的管事身邊,青色的傘撐在三人頭頂,淅淅瀝瀝的水晶碎片如粉雪一般沿著傘面墜下,在地毯上畫出一個像是保護結界的晶亮圓形。 你鹿眠怔了一下,在昏暗中看清襲擊者的臉時,手中握著的寒冰利刃又悄然化去。 剛才不是你求的我么? 艾琳露出微笑,攬住少年腰的手臂緊了緊,轉而低頭望向被突發事件搞得徹底懵圈的管事。 這小孩欠了我的債,所以和你們店長說一聲,人我帶走了,過幾天還她,回見。 艾琳把鹿眠抱著的琵琶扔給了正發愣的云淮。 誒?等等!這不行! 反應過來的云淮抱著琵琶爬起來,想出手阻止,卻根本跟不上艾琳的速度。 青傘塞進了鹿眠手中:拿好,別丟了。 艾琳不顧少年的臉色,直接打橫將他抱起,一下翻越了二樓的圍欄,再幾步,就跳窗出了云雨閣。 完全沒管大廳內因為她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小鬼,你叫什么? 鹿眠。 我叫艾琳。艾琳·艾爾蒙德。 艾琳艾爾蒙德中央廣場立著的那位? 對,你說的沒錯。 踩著高跟鞋跑路確實不太方便。 艾琳跳過幾個屋檐,在云雨閣附近的一條小巷子里,把鹿眠放下了地。 少年抖了抖傘面上的水晶碎屑,然后收了傘,還給了艾琳,被糟糕的姿勢抱了一路,他也并沒有顯露出任何羞恥,恐慌之類的情緒,反倒是和他演出時一樣淡然。 謝謝。鹿眠俯身作揖,態度無比的謙遜,又能感覺到那股拒人千里的冷傲。 我為了救你,打爛了云雨閣的吊燈,揍了外邦的貴族。鹿眠覺得一句謝謝,就夠了嗎? 艾琳握著傘,簡約的木制彎鉤傘柄抵住了他的肩膀,稍一施力,就將人頂在了身后的墻上。 她跨前一步,傾身越湊越近。 那么艾琳小姐想怎樣?交錯的呼吸中,他聞到了淡淡的鈴蘭香。 小子,你付不起我的傭金,所以黑色的長睫羽忽閃了一下,曖昧的眼神從他淺色的唇上略過,給了少年十足的暗示,rou償吧。 豐收節的夜晚寒涼,少年的體溫偏低。 白霧吐在唇瓣醞釀著沉默,艾琳不發一言地凝視著他的眼眸。 唐裝立領的盤扣之上,突顯的喉結翻滾著,忍耐著,像是在伺機而動。 不多時,巷外傳來了整齊匆忙的馬蹄聲。 伊甸騎士團看來是有所動作了。 畢竟云雨閣鬧出的動靜太大,還有貴族受了傷。 走吧。今晚不會有酒店敢接單的,我帶你回家。 艾琳小姐真的不怕惹上麻煩么? 你求我幫你的時候,怎么不想著會給我惹麻煩? 艾琳退后一步,用傘柄勾過鹿眠瘦削的肩膀,將他拉離了墻壁,緊挨著她貼身站在一起。 站好了,別動。 青傘與脫了的唐裝外套一起掛在了鹿眠的臂彎里,白色內襯扯散了領口兩顆扣子。 艾琳抬眼看著少年的銀眸,輕輕在他的立領上印出一枚櫻色的唇印。 然后又淺笑著散了他的發辮,準備給他盤發。 鹿眠默默看著她的動作,懷著小心思般悄悄虛環住她的腰。 女人兩手圈著他的脖頸,在他腦后以指梳理著發絲,紅唇銜著胸針發飾,像叼著嬌艷的玫瑰。她的黑眸里綴著星光,笑容恣意又灑脫。事實上,在他上臺時,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坐在不遠不近處的她,而此刻近距離下的艾琳更是耀眼奪目。 她就像一團熠熠的火焰,哪怕是靜靜地坐著,也能吸引人的眼球。 挽起的發髻有些亂,鬢角留了幾縷淺金色的長發,被她隨意地別到了耳后。 手指輕輕地拂過耳尖,帶起一點酥酥麻麻,也撩動了少年的心弦。 鹿角,可以藏起來么? 我現在還做不到。 靈族要完全化成人類的模樣,需要長久的歷練。 鹿眠成年不久,還不能像年長的族人那樣收放自如。 沒關系,就這樣吧。 艾琳退后一步,左右看了看,又以大拇指抹過自己的嘴唇,將淡淡的口脂擦到了他的唇角。 禁欲感完全被破壞殆盡,鹿眠現在怎么看都是一副在什么隱秘的角落偷過情還沒擦嘴的樣子。 怎么?不喜歡手指嗎? 不是鹿眠避開了她的目光,耳根有些燙。 回家。 嗯。 艾琳牽住了少年微涼的指尖,情侶般十指相扣。 天空再次下起了細雨,青傘撐開,鹿眠跟隨她身側,以余光描摹著絕美的側顏。 兩人就那樣并排而行,一同慢慢走出了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