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寶石
松石綠的巴里紗順垂至可瑞亞的腳邊,橙紅色的光從無可捕捉的縫隙間滲出,暈染出的藍調忽深忽淺,忽明忽滅。莉莉茶、芫荽、紫羅蘭葉、茉莉、睡蓮、鳶尾。木之國從不缺少制作各異香氛的原料,也從不缺少創造獨特香氛的才華。但可瑞亞卻是第一次領會到如此奇怪的風格——茉莉、睡蓮和鳶尾在增添花香調的甜膩感上罕見地“一無是處”,卻詭異地裹挾出如同覆滿露水新割下青草的清新,些微泥土的淡腥和發潮古老樹皮的晦澀。“可瑞亞侯爵?!卑屠锛啽澈蟮娜私K于發話了,平平淡淡,似無人煙,就像此刻可瑞亞盡力透過巴里紗卻僅看到了木之國境內觸目皆是的藤蔓和枝椏的輪廓。“陛下?!笨扇饋喕氐?,說不上多恭敬,但做足了禮數。“把你,與克萊納瑞斯花的一切,說給我聽?!?/br>“陛下?我不理解你的意思?!?/br>可瑞亞平靜地回道,內心卻早已掀起了驚天駭浪。克萊納瑞斯花,木之國十大禁花之一。外形如藤蔓,會主動纏繞生物,一旦纏繞上便會無聲地以卵形綠葉邊緣的鋸齒細密地割開獵物的皮rou,并不是取其性命,只是用于灌溉其自身葉柄,從而開出艷紅的克萊納瑞斯花。此花能夠誘人心神,起到迷幻的作用。這,便是木之國將其禁止所在。克萊納瑞斯花本身弱小,哪怕品階再高,也不可能完全吞噬人智控制人性,但倘若此花落于木系法師所手,情況便大不相同了,它甚至會讓姻緣林失去作用!而對于木之國之外的國度,此花喜陰喜潮,一旦觸陽便會層層蛻皮,以往吸食的血液也會從枯槁的葉梗莖中滲出,直至化為灰燼,觸發克萊納瑞斯的詛咒——觸及含有克萊納瑞斯花灰燼的生靈會重復它的死狀——蛻皮、滲血、消亡。盡管如此,這在木之國植物排行里說不上兇殘,因為不會有哪個傻子會識別不出克萊納瑞斯花的灰燼,而且物物相克,木之國最不缺的便是相生相克的奇花異草。所以當初被問及適合潮濕環境且有致幻作用的植物時,可瑞亞一下子就想到了這種。“我不想再重復第二遍,可瑞亞侯爵?!?/br>“陛下,盡管克萊納瑞斯花是禁花之一,但我也僅是用于適當的…情調,并沒有觸及姻緣林的權威。您也許不知曉,這是權貴們之間緘默的規則,木之國一向崇尚自由,但也不會想到觸犯姻緣林,啊——”具有七瓣各異顏色花葉的大麗麗花張著怪獸一般的巨口,而巨口中那陰森森的鋸齒就恰恰好卡在他的大腿上!這花是什么時候…哪怕他是…魔導師…竟也沒有絲毫察覺!“我不妨再給你一些關鍵詞?!蹦抢涞穆曇舸丝虆s像是催命的音符,“石之國?!?/br>“陛下,我僅負責與暗之國的貿易,石之國與我…??!”那大麗麗花竟然直接咬下了他的右腿。一時之間,空氣中安靜得只能聽到大麗麗花貪婪的咀嚼聲,那是他的——腿!“真是令人頭疼?!?/br>暗綠的藤蔓掀開了松石綠的巴里紗帳,可瑞亞第一次近距離觀察了這位新任國主的真容。在這之前,他和所有人一樣,對木之國的國主是誰毫不關心。他僅僅知道國主名叫奧德里奇,忘了之前是哪任皇子,僅有的印象來自一些多情女郎做作的吟誦。“啊,他是艾瑞里河畔的紅寶石,傍著洪泊灣永恒的潮汐,太陽都為他駐足,花上一個世代贊美他的一切?!?/br>真是瘋了,可瑞亞心想,他竟然在這個時候還在想些有的沒的。“陛下…是我…一時被錢財迷了心竅。但我絕對親自前往石之國做過了調查,并告知了石之國的瑞拉克萊納瑞斯花的一切。陛下,那樣的環境絕對是符合條件的,而且我也考察過那個瑞拉,她也僅是利用克萊納瑞斯花用于最基本的作用,我保證,她是個法師,她還和我簽訂了魔法契約,真的,陛下,如果想補救的話,哈里亞草完全可以作為原料解決克萊納瑞斯詛咒的一切,我可以出這筆費用,陛下…”“夠了。后面的這些對我來說并不重要?!?/br>可瑞亞迎上了那雙琉璃般的眼眸。那是黎明前天空中最后一抹明亮的青藍,飛掠過象征幸福的蒂利亞白鷗都會淪落為暗淡無關的陪襯。一旁大麗麗花高揚的蕊端乖巧地垂落,碩大的花盤左右搖右晃,滑稽地討好它面前的男人。“我只是想知道個結果,以便…”奧德里奇收了聲,突兀的轉折宛如那擁有六十四個切面的紫芒石投射出的料峭冷光。“你,可以走了?!?/br>可瑞亞松了一口氣:“謝陛下?!?/br>“等等?!?/br>扶住門框的可瑞亞身軀一僵,盡管他剛剛已經暗自使用了圣繆亞草進行了最基本的止血和止痛,但別的還需要交由高階光法師,他現在迫不及待想前往圣地…“陛下,請問還有何吩咐?”奧德里奇看出了可瑞亞的不情愿和敷衍,他很好心地說出了“吩咐”:“商品流通需要圣殿的審核和簽署,你的——審核者是誰?”可瑞亞愣了愣,有些煩惱地回道:“陛下,審核商貿的僅是圣殿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部門,人員也都是流動的,我需要回去看一下簽署單才好做定奪。而且陛下,當時我僅是攜帶了很少的克萊納瑞斯花種子,混在了運往暗之國的納爾花種子里,因為我曾與圣殿的圣子打過交道,并且還是商貿簽署的老面孔,所以他們對我貨品的檢查并不嚴苛?!?/br>“圣子?”“是格蘭瑟,圣殿上一任圣子,因為失蹤目前已由林納德繼位?!?/br>“你該去好好查一查了,我親愛的可瑞亞侯爵大人?!蹦腥说嫒萆狭庑蔚拇讲抗蠢粘隼渚淖旖腔《?,冰涼地說著甜膩的敬語。“石之國沒那么愚蠢,我想圣殿也是。單獨的克萊納瑞斯花并沒有這么大的威力,但得了光明的賜福就不好說了。所以在這之中,也許,你才是最愚蠢的那一個?!?/br>111.逃亡進行中(2)“佐伊…”安娜再三確認了不遠處的人影,又謹慎地環顧了下四周,小聲喊道。“安娜?”聞聲而來的佐伊驚喜地應道,趕忙跑來,“我們走吧!”萬里晴空下,少年湖綠色的雙眼亮閃閃的,恍惚間仿若與碧藍的天空重疊。哼,他倒是好心情,搞得像是出來旅游的!安娜從那豪華的紅磚狗棚里不甚淑女地爬了出來,在這過程中這木訥的人偶竟然還知道搭了把手?!八?,我們現在只能去木之國了吧?”安娜問道,卻更像是在陳述。“可是…”佐伊用他遲緩的答復表達了他的否定。安娜無法,咬咬牙道:“木之國也能結婚!”“真的嗎?他們也會發一本紅色的小冊子,并且會在封面上寫下結婚的時間嗎?”結婚證?那應該都會有的吧。“是啊?!?/br>佐伊的眼睛更亮了:“那他們離婚和出軌也違法嗎?”這可不好說了,畢竟不是所有國家都像石之國這么變態,最起碼以前她待過的暗之國就不這樣。佐伊察覺到了她的猶豫,立馬就有些不樂意了:“如果不違法的話,要有壞人逼我們分離怎么辦?就像上次那個人一樣,他真的太過分了!”安娜頭疼,這小子想的可真多!還盡想些沒用的!“不行!”佐伊提高了嗓門,他順著搭在安娜手臂的手一把將她緊緊摟住,堅定地說道:“安娜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她還什么都沒說呢!安娜拍了拍佐伊硬邦邦的脊背,放柔了語氣:“我沒去過木之國,所以我也不太清楚那里的情況。也許那邊判得更嚴重呢,比如離婚就分尸,出軌就浸豬籠啥的?!?/br>佐伊歪了歪頭,像是在思考,雖然他并沒有聽懂分尸和浸豬籠是什么意思:“應該處罰那些讓安娜動了別的心思的人,都是他們的錯,安娜這么愛我,所以都是他們的錯?!?/br>她說什么了嗎?她可什么都沒說。安娜心累了,她只想結束這場早就偏離了主旨的談話,她本想說:“所以你到底要咋滴,木之國去不去,不去我一個人去了?!钡詈笏荒茌p輕拍了拍佐伊的肩膀,以商量的口吻說道:“所以我們去木之國看一眼,也許那兒就和你想的一樣呢,好不好?”未待佐伊回答,安娜便聽到了外面一片嘩啦啦的聲音,像是…“大人們,他就在那!我剛看著他走進去了!”這是…佐伊忽然機靈了起來,適時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我剛剛跟他們說了,他們打不過我,所以他們就走了,喊來了更強一點的人?!?/br>不是…你為什么要放他們走,你就不能稍微捆他們一會嗎???安娜忽然覺得要不還是自己一個人去木之國吧,也許那樣還更安全些。她撫額:“快先躲起來吧?!彼噶酥改歉吒叩捻攲娱w樓,“能上去嗎?”佐伊點頭,安娜正等他變出個臺階來什么的,卻見佐伊牽起了她的手說道:“往上走?!?/br>“什么往上走!都說過地圖上的往上是朝北的意思…啊…”她被拉著往前一個趔趄,卻是穩穩地踏在了一塊漆黑的石板上。這石板懸空而存,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夜幕中的熠熠星空,更神奇的是踩上去竟是柔韌異常。“啊…這…”安娜驚訝極了,她又試著向上踏了一步,這奇妙的黑石再現于她的腳底,宛如依她而生的云團。她穩穩地站在高處,興奮地看著低她半個頭的佐伊:“好厲害??!”那種古怪的感覺又來了,不像是疼痛也不像是別的什么,只是在那并不存在心臟的位置,隱隱作怪。但不同于剛剛,他更喜歡這種感覺。等等…喜歡…可是喜歡又是什么意思呢?“快走,你發什么呆!”安娜惡狠狠地拽了一把佐伊,現在可是逃命的關頭,不能因為新奇就耽誤了時辰。“大人們,他們在半空中?!?/br>“什么?你在說笑嗎?”“怎么又多了個女的?”“這是什么魔法?”“廢什么話,還不把他們打下來!”空中。一個石棱擦過安娜的手臂,安娜一個哆嗦,忍著尖銳的痛到底沒有叫出聲來。但是痛覺畢竟是切切實實地存在的,她咬著下唇,疼痛化成了盈眶的淚花。她沒敢問佐伊能不能打得過,畢竟面前的人傻乎乎的,要是分啦心沒準立馬就能被下面的這群人弄個半死。不曾想面前的人竟還有閑心回了頭:“安娜,你為什么這么看著我?”佐伊細細觀察了片刻,少女貝齒印唇,欲說還休,潑墨的眸中微光蕩漾,盡數灑落在他的身上。他順手打下了橫空分來的一塊石頭,終于想起了他上回見安娜這幅模樣的時候:“你是想和我zuoai了嗎?”她。真的很想把他從空中踹下去。安娜氣鼓鼓地轉身,想離這個家伙遠點!“小心,安娜!”佐伊擁過她,黑的白的衣袂交織,安娜只見頭頂黑壓壓一片,遮天蔽日,卻在他倆安穩地落在地面上時失了蹤跡。大概數十個身著長袍的法師將他們緊緊包圍,從他們衣袍的顏色可以窺探出他們的品級,正中間那個身著褐色袍的男人義正嚴辭地沖他倆說道:“你們還不速速投降!”佐伊注視著他,沉思了一會兒,竟也跟著喊道:“你們還不速速投降!”男人面目rou眼可見地猙獰了起來:“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小小年紀如此囂張,豈擔大任???”佐伊好似被嚇住了,他拉了拉安娜的衣下擺,毫不避諱地問道:“小小年紀是指多小???”“閉嘴!”男人大喊道,“是不是你殺的奧利…”未及他報上全名,佐伊瞬間就像是一只豎起尖刺的刺猬:“不,我不是,我沒有!”他將渾身盔甲包裹著的最柔軟的地方對著她:“安娜,我沒有,你別聽他的?!?/br>“哼,沒有?奧利維亞那可是活生生被刺穿了心臟,現在尸體還擺在…”“我說了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這樣的!”人偶緊緊地抓著少女墨黑的衣擺,蒼白的面色無力得宛如寒冬枝椏被寒風剝落下的白色花瓣。他渾身在顫抖,目光緊隨著少女,湖綠的雙眼中劃過像是恐懼像是委屈又像是別的意味不明的神情。安娜皺起了眉頭,為什么…佐伊好像不想讓自己知道他殺了人。她伸手抓住佐伊攥著她衣擺的手:“殺了就殺了,佐伊殺了那個叫奧利維亞的人肯定是因為他也想殺你吧,這只能怪他技不如人,你有什么好愧疚的?!?/br>“安娜,我…我…”“沒有關系的,我知道佐伊不是故意的,是因為他太過分了。要是你不殺了他,沒準死的就是你了。哦…對,你這家伙不會死,但總之就是不好的,比如他會搞得你破了相什么,那樣子我可就不會喜歡你了?!敝饾u逐漸,安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她只能收了聲,希望佐伊能明白她的意思。垂頭的少年好似終于鼓起了勇氣,只見…那張總是僵硬著的隸屬于人偶的無暇臉蛋崩裂出個古怪的詭異的像是…笑的表情。“那安娜…我…可以殺了他們嗎?”112.對局男人比了個手勢,其余法師紛紛四散,隨后以佐伊與安娜所站立的土地為中心衍生出了一個古怪的灰色圖騰。“真是不知所謂!”不知何時,男人手中出現了一個足人高的法杖。法杖的柄部純黑,頂端卻是五光十色亮得刺眼,安娜甚至無法直視那物以窺其形狀。驟然出現的炫光瞬間連接了圖騰與法杖,男人目光如炬,高呼:“讓艾德納瑞洗去汝遍體的死亡與罪惡,此乃恩慈!”安娜心頭一跳,不經意間低頭,竟發現她的雙腳被一層黑色的晶石覆蓋。她感覺不到雙腳的存在,而那黑石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不斷上漲。不容思慮,她立即推了一把身側的佐伊。“安娜…”原是下意識地想讓佐伊遠離這古怪之地以求兩人生機,但沒想到他竟一下子被她推到在地,完完全全地與那圖騰來了個親密接觸。“安娜!”佐伊癱倒在她的腳邊,雙手緊緊得攥著她的袖口,那雙水靈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她,仿佛映射著委屈的水光,“你別讓我走,我不殺人,你不要讓我走…”“我沒有…”這時,安娜才發現黑石僅縛住的是她一人,而佐伊完全不受影響。難不成魔法還講究性別歧視?“更多的煽情還是到地底下再敘吧!”男人將法杖指向他們。安娜反手握住袖口多出的手,厲聲喊道:“佐伊,你還不動手嗎,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發誓!”晶石蓋住了她的雙手,卻完全避開了佐伊。安娜真想和男人一樣對她腳底下的這個家伙大罵一句“不知所謂”,但她也真的不想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我發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br>“好?!痹谀蔷`住她的脖頸時,佐伊欣喜地對她微笑。微笑???安娜有一瞬的茫然,然后她便發現自己大半的身體失去了知覺,在晶石蛻離的那一刻,她也只能軟綿綿地倒在佐伊的臂彎內,像一只貨真價實的人偶。她的頭倚著佐伊的肩膀,因為無法動彈,目光所及之處唯有佐伊櫻花般的唇。而此時那柔美的雙唇翕張,冰冷冷的話語從里頭一字一句地迸出:“讓吾洗去汝遍體的死亡與罪惡,此乃——恩慈?!?/br>在安娜看不到的地方,繪于地面的圖騰凝成了具象,佐伊將其拾起,盛光讓它變成了一個法杖,倘若有人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那法杖竟與男人手中的如出一轍。“你!”男人震驚得大叫。“你是誰?”沒有人會認不出自己的本源魔法,因為那是達到模糊頂點的領悟,凝聚了一位法師對魔法全部的感知,淬著畢生的心血,是立于世人面前唯屬于御石師的榮光。“我是誰?”佐伊對男人說道。男人咬牙,大吼了一聲:“露露亞?!?/br>法杖搖晃,像是在激動的舞蹈,萬丈的光芒如同怦然炸開的火球,一只金色的三頭四翅鳥浴火而生,發出了極為刺耳嘹亮的長鳴。同樣的魔法,同樣的咒令,哪怕是復刻是寫于書籍中留與后人的繼承,也會因使用者的不同而不同,除非…他沒有自己的意識。“露露亞?!弊粢烈哺暗?。安娜好似聞到了血腥味,濃烈得令人作嘔。男人環顧四周,發現同行的低階法師皆躺倒在地,血水是艷紅的棺材,盛放著一具具被石棱穿破心臟的軀體。黑的藍的紅的白的,各色各樣地石棱像是墜滿了星光,此刻融于一體,恭迎一只嶄新的金色三頭四翅鳥的誕生。“你是人偶???”男人瞪大了雙眼。佐伊張了張嘴,卻一反常態地沒有回話。“你是人偶!”難以置信!難以置信!不!簡直是駭人聽聞!人偶…怎么了?安娜奇怪地想。“艾德納瑞!艾德納瑞!懇請您俯瞰大地,看看這里的魔鬼!”男人的嘶吼如同發了瘋,安娜聽罷只覺得心頭發毛。人偶…是很恐怖的存在嗎?那為什么最后佐伊會成為石之國的國主…“露露亞,啄穿他的喉嚨?!弊粢涟l號施令。“真是心腸歹毒的小姑娘?!蹦腥说穆曇糇尠材嚷撓氲綇牡鬲z爬出的厲鬼,而且他為何要莫名其妙地罵她,“你該早點去下水道見你的前輩。殺了她,露露亞!“佐伊擁著安娜站起,他的手臂環繞著她的腰肢,她的額頭抵著他的頸窩,他們站在血水的最中央。“佐伊?”安娜疑惑。“人偶師,該死的人偶師,捏造魔物,創造邪惡!野蠻不會替代文明,殺戮的機器就當滅絕——??!”男人發出慘叫,而佐伊用手遮住了她的雙眼。安娜只覺一道淬了毒的目光直直地盯向她,讓她頭皮發麻。“安娜?!弊粢临N著她的耳朵喊道,噴灑出的氣流確是稀薄且冰涼的。不及她有所回應,安娜便覺她那失了知覺的身體好似被擁著她的佐伊向前推了一個身位,隨后右側的臉蛋感知到一道熱燙液體的洗禮,鐵銹味來勢洶洶,令她皺起了眉頭。“安娜,你說的,你永遠不離開我?!弊粢烈Я艘亩?,像是在朝她撒嬌。而此刻失了手掌遮擋的雙眼終于看到,她的手握著一塊墨色的尖石,在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掌牽引下,扎向了男人的心臟。***“陛下,奧斯頓殿下現下在港口?!?/br>尤金一嗤,指節極有興味地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了幾下:“怎么,如此著急離開,難不成他那位未婚妻真讓他失望了?”如此皇室密辛,哪怕是友國的,訓練有素的侍官聽罷,也不由將頭垂得更低,裝作沒有聽到過。“罷了?!庇冉饠[手,“年輕人的事我也不想摻和。他應該是打算去木之國吧,幫他做個假身份遂了愿,屆時沒準還能為我與艾伯特的布局錦上添些花樣。唔…只怕艾伯特會心疼,畢竟生出個魔法天才可不是件多容易的事?!?/br>“好的,陛下?!苯拥街甘镜氖坦僬嫱?。“等等?!庇冉鹫酒鹕韥?,叫住侍官。他緩步走至窗邊,腥咸的海水味濕潮地撲面而來,但隨著他手掌的翻飛,魔法的光涌現,氣味順勢而來的通道口瞬間被一層不易察覺的透明薄膜扼住了。“說說契喀爾城的情況吧,好歹也算是我的國土?!?/br>侍官依舊保持著恭敬的姿態:“目前死亡人數為317人,平民201人,騎士110人,法師6人,其中親石4名,控石2名。尚存的感染人數為…”尤金打斷了侍官的話:“差不多了,告知艾納研究院出手吧,讓我親愛的子民知曉誰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彼麚嶂袄獾偷鸵恍?,那笑與他稚嫩的臉蛋極不相稱:“為艾德納瑞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不是嗎?不用擔心,我會永遠帶領他們的國度走向輝煌的?!?/br>隔絕了外界的聲響,“窗戶”就像一幅動態的油畫。尤金的語氣驟然一轉:“只不過法師的死亡人數有些超出我的預期了?!?/br>“圣殿并未支援?!笔坦俳o出了答案。盡管各國都存有自己的醫療體系,但再高超的醫術終究也抵不過圣光的治愈。這便是魔法——高于誕自本源的所有衍生物。尤金皺起了眉頭,聲音漸低如喃喃自語道:“那位新上任的圣子不是格蘭瑟指定的嗎?不對——他不會是格蘭瑟指定的,不然怎會到如今還坐不穩圣子的位子,以格蘭瑟的手段…但是…”他猛地抬頭,緊盯著眼前的侍官,“目前有得到與格蘭瑟相關的消息嗎?”“仍然是,失蹤?!?/br>“呵,失蹤?”尤金厲聲道:“我可不相信他是真的失蹤了,他絕對是在籌謀著什么。在克萊納瑞斯花種的事中莫名其妙向我們賣了手好…”尤金緊攥著拳頭,重重地敲向繁蕪的窗欞,“我真是厭惡極了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吩咐艾納研究院重新評定克萊納瑞斯花的各項數值,尤其是量數。還有那個愚蠢的叫瑞拉的女人,可還有同黨留下?想辦法讓普拉瓦達院中我們的人重審?!?/br>“好的,陛下?!?/br>侍官告退,尤金毫無動容地透過“窗戶”看向外面水洗般的天空。格蘭瑟。他想起了與那位年輕的前任圣子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的確是個漂亮得過分也柔和得過分的人,尤其是那雙金色的眼睛,如浸染了日月之輝,好似能融化人世間的一切污穢。但,就是那樣的人輕描淡寫地對他說出——“不妨在新的春日讓幽幽藤蔓失色,金黃的原石遍布新的山野,吾定在新的群宴上向太陽歌詠勝者的榮光?!?/br>****/././-*一個公告過無數遍的公告我要去忙學業了,所以往后是正式停更啦0.01%的幾率才會掉落更新更新的話也只會更新番外rou,不會推動正文一切順利的話,會在年底回來,mua*/./-*一個簡單的小劇透這文在我的瞎吉爾寫之下離高潮部分仍還差點距離會有世界大戰,蘭斯大陸會重洗牌女主不站任何立場,她只做自己覺得對的事四個男主們的立場各不同,但他們最后都會臣服于女主(必定的啊,不臣服都成男配了!高潮部分主要是看四個男主如何“撕逼、打架、斗毆、背后插刀、陰謀陽謀、搶地盤、搶女主”了哈哈哈哈③一段小吐槽本想把佐伊寫成一個天真單純的好少年結果越寫越病了???嘖,我果然還是喜歡黑化男主啊不過也好,這樣就不會被別的男主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