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七
許陶然是心有警惕,但現在上上下下都盯著她爸爸和他的女學生,她要是流露出丁點兒隱憂,傳出去,那可真把她爸爸莫須有的事坐實了。 我爸爸跟其他人不一樣,那種窘境,他肯定能很好地應對化解。 當年許弗言剛被聘任為藝傳學院院長的時候,不過三十五歲,因為年輕資歷淺,沒少受背后非議。 別看許弗言一派淡泊安閑,要是沒有鉆營之心,沒有態度手腕,他會去競聘院長而且競聘成功了? 她對這句記憶猶新,因為她聽懂了這是貶重于褒的評價。 誰能想到延續至今的耿耿于懷,竟會變成她勸別人信任許弗言的底氣和支撐。 而實際上,她心底發虛,想象不到那種軟玉溫香、孤男寡女的場合,一個似春風和氣的男人,怎么正言厲色得起來。 方曉禾嚼著嘴里的牛肚敷衍點頭,心里不以為然,她是維護她爸爸呢?還是實在小覷了沒有底線的女人在勾引男人這方面的殺傷力,那是能天崩地裂的。 可以確定的是,她再詆毀她爸爸對女色的定力,這頓飯估計要不歡而散了,轉而道,我聽我媽說,朱彥因為之前在外地上班,沒趕得上謝師宴,這幾天要補請,到時候咱倆也去唄。 謝師宴這些年她倆倒沒少蹭過,許陶然一口答應,嗯。 方曉禾喝了一口可樂,放下杯子,但怎么去,你得聽我的。 * 沒過幾天朱彥就開始送謝師宴的請柬,那天不是許弗言值班的日子,休息在家,正書房畫畫,許陶然聽到門鈴,湊近一望。 要不是方曉禾神算在先,她鐵定措手不及,重挨一悶棍。 門前不止站著朱彥,還有個李依依,請柬拿在她手里,笑吟吟的。 謝師宴嘛,肯定要給老師送請柬的,那個李依依肯定會插一腳跟來,這樣就能弄到你們家地址。 你攔不住的,因為這個問題上,她的花言巧語、萬種風情是對朱彥進攻的。 沒有朱彥,也有楊彥,她還要讀兩年呢,來日方長。 許陶然開門,朱彥很熱情,然然,老師在家吧? 然然,我們給老師送請柬來了。說話的是李依依,她的眼睛小,一笑就瞇成了縫,搖了搖手里請柬,就是沒有就這么遞出的意思。 許陶然訥訥點頭,讓他們進來,兩人往里走時,她感覺自己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 喊出來許弗言,剛坐下的李依依起身,站得恭敬,雙手遞出請柬,老師,這是朱彥師兄謝師宴的請柬。 許弗言雙臂曲抬,手指曲收向掌心,沒有接,一手的顏料,沒來得及洗。然然,幫爸爸把請柬收起來,再到兩杯水來。 然后撤身坐在靠近朱彥的單人沙發上,抽出濕紙巾擦手,一邊詢問朱彥工作如何。 設計院除了有點忙,其他都好。這時許陶然送來水,朱彥道,然然后天晚上也一起吃飯。 許陶然抬眸看了眼她爸爸,許弗言也正遠遠望她笑,后天晚上啊,我和方曉禾約好陪她mama去做針灸。 啊,那莊老師也去不了了?我待會兒問一下莊老師的針灸能不能換時間。 你想讓莊老師遷就你啊,有些名中醫是很難約到的,是你要換就能換的?插話的是李依依,語氣不斷高揚,很開心的樣子,在這個寧靜的家里顯得很是突兀。 送走兩人,許陶然用腕骨抵著太陽xue揉。 怎么了?許弗言注意到她神色不對勁,拉她坐沙發上。 頭疼。 許弗言蹲在她面前,伸掌撫她額頭,沒有發燒,雙摁在她太陽xue處輕輕揉動,怎么好好頭疼了,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 許陶然恍恍然的,她不記得上次這么近細看她爸爸是什么時候,眉眼清晰,鼻梁挺拔,嘴唇輪廓優美,同她對視的眼神專注又坦蕩,手底動作溫柔,傳遞出安撫心緒的力量。 許陶然被這種平和溫靜的情緒縈繞,其實不是真疼,是我感覺頭在疼。 許弗言笑,沒覺得她無理取鬧,手指揉動不停,那可能是原發性頭痛,過幾天要是沒好轉,我們可真要去醫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