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創]騙子 下
[二創]騙子 下
08 光是在腦海里回想起,我都會忍不住發抖,不由得再三想要確認蕭逸現在的狀態:真的沒事嗎?你流了很多血 問了三遍了。 背后傳來的聲音有點拿人沒辦法的無奈,蕭逸拖著嗓子也回了我三遍,沒事,沒事,以及真沒事。 對了,你有發卡嗎?那種細的。感覺我還想繼續說點什么,蕭逸敏銳地先開了口,把我的話堵了回來。 原本包里有但是被他們拿走了。我不存在關心他到生氣的立場,只能順著他,被理所應當地轉移注意力。 這種情況下問發卡,我只能想到開鎖:原來發卡真的能開鎖嗎? 別人或許不行,但是我可以。 蕭逸的回答多少有點微妙的炫耀在為什么會在這種時候臭屁。 最要命的是我居然不合時宜地覺得有點可愛,是不是瘋了。 脖頸處被劃破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汗水融進血水,我疼得倒吸一口氣,原本因為疲憊和恐懼昏沉的腦袋也被迫清醒不少。 要是留著發卡就好了你真能開的話我頗為可惜,低落地念著,今天等公交的時候好像 好像? 蕭逸??!若不是繩子的束縛把我結結實實摁在原地,我說不定就激動得蹦起來了,我有!我有發卡! 而欣喜過后,我的聲音如急轉直下的現狀一樣尷尬:在,在我的頭上。 蕭逸沒失望,反問:哪邊? 左邊,就在耳后,齊平的高度。我老實回答。 知道了。蕭逸頓了一下,就做出了決定,柔韌性怎么樣?你身體應該能挪一下? 我突然反應過來他想干什么了。 想歸想,身體已經率先做出了反應。 我順著左后方的方向努力地扭轉我的上半身和脖子,臉不受控制地燒得厲害,嘴巴跟不上腦子,被牽著鼻子走,一問一答:韌帶一般。 我維持著姿勢不動,眼神四處亂飄,就是不敢看湊過來的蕭逸。 不暈血吧。一個陳述語氣的問句。 話音剛落,鐵銹味彌漫得更加鮮明。 血沾你臉上了,不好意思。 濕潤的粘稠感過后,我覺得有什么毛絨絨的掃過我的臉側,軟軟地搭在我肩窩。 是頭發??雌饋砣彳浀?,現在卻沾上了血污的,蕭逸的黑發。 這導致我慢了半拍才找回我的聲音:不暈。 我理應是不暈血的??僧斘乙庾R到被束縛雙手的他要怎么取下我頭上的發卡時,就連腎上腺素都開始奇妙地飆升,腦子里仿佛有泡沫在輕飄飄地打轉、攪拌。 別動。蕭逸簡單地嗯了一聲以后,沒有再說話。 整個過程綿長而羞恥,我痛恨自己在生死攸關的關頭突然爆發的羞恥心,卻無法停止那些可惡的妄想。 距離那么近,我幾乎錯覺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當溫熱的呼吸終于拂到我的耳側,那聲細微的、叼住什么的咬合聲,無比清晰地鉆進我的耳孔。 我緊緊閉著眼,感受著發絲被牽扯的微離感。就連那些許輕微的疼痛,都在蔓延了混亂思緒的大腦內,被神經末梢轉化成某種帶電痛麻的觸感。 這人一定很受女人歡迎。我無端地冒出了這個想法。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我聽到蕭逸叼著發卡,含糊得有點可愛地宣布:好了。 他撇過臉松開犬齒,發卡精準無比地落在他姿勢別扭,但等待許久的掌心。 終于找回了發聲權利的蕭逸第一件事就是笑我:剛才怎么閉眼? 確信了,絕對很討女人喜歡。愛情騙子。 他看起來好像是那種能笑著跟你說你的心好漂亮能不能借我看看的類型,無辜地把別人的心借走,最后還回來的那顆心已經不幸地被他俘虜。 我暈血。 我就著同樣扭曲的姿勢,如此回復他。 09 暈眩感越來越明顯。 原因可能是緩慢的失血造成的心理壓迫,也或許是身體逐漸到了繃緊的臨界值,饑餓、恐慌、崩潰的情緒都堆積到了胃里,原本就饑腸轆轆的胃部傳來陣陣痛意,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 手腳都被束縛,我無法蜷起身子緩解疼痛騙過大腦。 更何況現在蕭逸正在專心致志地開鎖,我不敢動彈,生怕讓交錯相縛的手銬晃動起來。 別睡過去。 在我即將痛苦地閉上眼時,蕭逸突然說道。 被掰直了的發卡伸進鎖孔,轉動時咔擦咔擦的聲響不斷。 他大致猜到我對于時間流逝的感知已經被恐懼磨掉了大半,頓了一下后,在試探開鎖的咔擦聲中平穩地解釋:時間才過去二十分鐘不到,人的身體是撐得住的。 真的嗎? 我總覺得我已經和蕭逸在這個該死的倉庫里呆了一天一夜了。 我吸了吸鼻子:嗯。 我的回復多少能聽出一點哭腔,盡管我努力地掩飾過。 因此我聽到蕭逸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小聲嘟囔了一句什么,緊接著說道:你如果還有力氣的話,可以隨便說點什么。 不想說也可以。沒等我回答,他飛快地補充,不要哭,不要睡過去就行。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能隨便說一些什么。 能夠當做談資的或許只有我倒霉透頂的人生,而這些倒霉日子說不定就會在今天畫上句號。 于是我緩緩開口:我很倒霉。 他:? 他:等等,你是想說冷笑話嗎? 我在這一秒鐘內衡量了一下要不要繼續說下去:不是。 但他這一打岔,我原本不愿告知他人的自尊心好像就散去了些許,我絮絮叨叨地說完了那啼笑皆非的倒霉二十三歲的人生,講我遇到的所有騙子,把我的愛情和金錢都哄騙干凈的前任,以及這場烏龍至極的綁架。 蕭逸意外地聽得很認真。 然而,我截止目前都還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你的領針為什么會在我的包里。 這個嘛從我背后傳來的,蕭逸的聲音,難得有一絲很明顯的尷尬,我當時也在公交上,應該是擠掉了。 我沉默了。 我發現上面被裝了微型定位裝置,取下來正打算順著去找人算賬呢。 如果他的手能空出來,且面對著我,我發誓他說這話的時候絕對是用手摸鼻子、目光游離的,沒想到下了公交發現不見了。 我的沉默太持久,從我見到他進倉庫開始一直都維持著不在意狀態的蕭逸,他的聲音終于聽起來有點不好意思。 他帶一點歉意和求饒的語氣讓人沒辦法硬著心腸拒絕:呃,對不起? 其實不是你的錯。我心里想,嘴上說的是:原諒你了。 也或許,縱使真的是他的錯,從他的血滴落在這水泥地的那一刻起,我便會毫不猶豫地原諒。 10 又過了五分鐘?或者是十分鐘? 我已經分辨不出時間的流逝了。 胃部的疼痛已經演變成了連續的灼燒感,我不由得蜷緊了被繩子捆得不能動彈的雙腿,已經勒出淤痕的左手腕上,原本結實的手銬突然一松。 伴隨著一聲輕微開鎖聲的是蕭逸也松了口氣的聲音:解開了。 我激動得說不出話,得到了解放的左手下意識地往后抓,攥住了蕭逸的衣擺:??! 等全部解開了再激動。蕭逸自然地握住我的手腕,把他的外套抽出來。 摸清楚構造之后,能夠自由活的手顯然能夠更快地開鎖。 比起第一只耗費許久的手銬,第二只就快得不像話,蕭逸幾乎是三下五除二就用發卡將其強行解開。 他麻利地拆開繩索后,把還在腿軟的我攙扶起來:還能走嗎? 能。哪怕不能走我也會拖著我的腿走。 放在平時或許我會因為他的動作害羞一下,只不過我無暇顧及,只想在那群人回來之前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快走吧。 那就好。蕭逸好像松了口氣,他從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個車鑰匙塞到我手里,幾乎是拎著我往倉庫的后門處走去,接下來你聽我說,別打斷我。 這倉庫在未開發山上。 荒郊野外殺人地,今天不出意外他們是打算把人滅口的。 他一邊走一邊語速極快地囑咐道:我來的時候開車來的,停在樹林里避免被發現。你從倉庫后門出去,朝著下山的方向走多幾步山路就能找到。 等 你有駕照嗎?啊算了有沒有都行。蕭逸不顧我錯愕的視線,繼續說道,那輛車安全系數高,沒駕照也沒事你就隨便開開,下山了就行,撞哪里了估計也死不了,沒有比留在這里更壞的事。 我說等一下!蕭逸!我開口就被我自己的聲音嚇到,這種情緒激動語調顫抖的聲音根本不像是我會發出來的。 而在接觸到蕭逸異常平靜回視過來的眼神后,我悲哀地察覺到我甚至做不到在他面前厲聲說話,態度強硬地要求他跟我一起走。 你說這種話是要讓我一個人走? 你難道想留下來嗎? 為什么? 我感覺到我的嘴唇在顫抖??蛇@三個問題在他的注視下,我一個都問不出來。 那個黃毛說得對,我確實不知道蕭逸是做什么的。 從一開始就不知道,從此以后也不會知道。 我不知道我此時此刻胸口里混亂的感情是什么。 淚水逐漸充盈在眼眶,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甚至不敢去深究我現在想要哭泣的原因。 再磨蹭下去不好說那群人會不會回來。 還是蕭逸先投降了。 他隨口一扯的安撫就像亡羊補牢的謊言,為了讓我放心似的,走在了我的前面帶路:走吧。我剛才問你有沒有駕照只是想你開,我受傷了,不好開車。 說謊。騙子。 你就編吧你!我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盯著他的背影想道。 11 林子里果然停著蕭逸的車。 我是那種不怎么認得車的人,不過看這輛車流暢漂亮的流線,再加上之前蕭逸說的安全系數高,估計是輛造價不菲的貴東西。 我腦內閃過了一秒鐘賞金獵人到底是什么職業,地下打黑拳能不能掙這么多的猜想。 回來得真快。 也正是因為這一時的走神,我錯過了蕭逸低聲的自語。 手動的,踩離合。他把我塞進了駕駛座,麻利地扣上了安全帶以后,探著身子,手從車窗內深入,略過了正和各種各樣的表盤大眼瞪小眼的我,握住了制動器的cao作桿。 我條件反射地踩?。汉昧?。 不錯。蕭逸丟下一句明顯是安撫性質的夸贊,掛好了擋,但是手還停在上面。 下山的路簡單,你應該能開。他的視線牢牢地鎖住我,到了平路以后掛這個擋,剩下的事不用你cao心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完全是被他騙到了駕駛座上。 我心如亂碼,扶著反向盤的手收回,下意識想解開安全帶下車。 停。蕭逸的臉上一直掛著的那種看起來游刃有余的笑容還在,只不過這回他眼里沒有什么笑意,他彎了彎眼睛的樣子更像是一種好意的威脅,你敢解開安全帶下車,我就掛擋讓你下坡了。 我垂死掙扎,哭腔:一起走啊蕭逸下山了的話報警就好了 他搖搖頭,用另一只手薅了一把頭發,結果滿掌心的鮮血讓他有點嫌棄地皺了皺鼻子。 也正是這個有點幼稚的動作,我再一次意識到他真的只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同齡人而已。 他們敢光天化日之下綁你,就說明報警沒什么用了。他的語氣很輕快,我卻能聽出不容拒絕的潛臺詞,我們有我們的解決方法。 你不用管。他一字一頓,盯著我的眼睛緩緩松開握住制動器的手,我不會有事。 我們。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紅著眼眶,胡亂地點頭。 見我配合,他放松地笑了笑:這才是好女人。 對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指尖一翻,我看清了,原來是那枚小小的、讓我遭此飛來橫禍的蛇形領針。 幸運硬幣給你。雖然它一開始給你帶來了壞事。我注意到蕭逸真正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一點尖尖的犬齒,看起來有點壞,可我清楚他是好人,以后就只有幸運的事了。 今天其他的當做吊橋效應吧,睡一覺就忘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不自在。 伸出的手在我的額頭停了停,可能想彈一下,但最后作罷了。 走,不要回頭了。他說道。 我泣不成聲地踩下油門,準備起步。 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蕭逸走得毫無留戀。 不用他說,我也確實不敢回頭。 我只能在后視鏡里死死地注視著他重新折返回倉庫的身影,理智分成了兩半,一半在尖叫著快離開這里快忘掉今天快走,另一半在撕心裂肺地哭叫,立刻掉頭回去叫住他。 后視鏡里另外的sao動出現了,黃毛果然帶著三個男人變了臉色回來,嘈雜難聽的罵聲甚至傳達了還未走遠的我的耳朵里。 我哭得稀里嘩啦,在后視鏡里和蕭逸對上視線。 一抹藍色的火焰在他指尖跳躍。 兵荒馬亂,他卻漫不經心地捏著那一簇跳動的火苗。 見我惶然的神情,他笑了笑,搖搖頭,從來都分辨不出口型的我在這種關頭居然看懂了他在迷茫夜色之中,對我說了什么。 他說,別磨蹭了。 一個響指。 那簇火苗跳入了被澆滿了汽油的倉庫里。 未開出稍遠的汽車幾乎是在爆炸的瞬間便掛擋滑了出去。 原來他連我會被爆炸聲嚇得下意識踩油門都算到了。 爆炸的余波攜著熱浪襲來,掀翻了安全系數很高的車。一陣天旋地轉中,安全氣囊迸射而出,但車輛滾坡帶來的震動感讓本來就受傷的我幾欲作嘔,擋風玻璃應聲而碎,飛濺的碎片深深地扎進了我的胳膊。 巨大的疼痛中,視線越來越黑。 蕭逸 我在暈過去之前恨恨地想道。你不會有事? 你真他媽的是世界上最可惡的騙子。 12 三個月后。 出院的手續辦得很快,畢竟我著實是在最后的關頭運氣好了一把,車卡在了樹上被攔下,因此我受得傷并不嚴重,只是右手右腿卡死在車內,造成骨折。 傷筋動骨一百天,今天終于把該死的石膏拆了。 那天送我進醫院的是一個便衣的警察。 他幫我應付掉了前來探望想要問詳情的親朋好友。我深知這件事不簡單,從沒有報警卻能有警察出現在現場便可得知。 我沒有具體問他到底編出了什么理由糊弄我的家人朋友。我猜測他的出現這或許是收尾工作的一環,還是不問為妙。 這個便衣警察來得太巧,我估摸著他可能是蕭逸的朋友。但每每想起蕭逸說的吊橋效應,想要開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而對于我知情識趣的不聞不問,那個微胖的警察很顯然松了口氣。 我唯一的問題,就是問對方有沒有看到一個蛇形的領針。 他愣了愣,隨后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從文件夾里掏出了一個證物袋,里面裝著的正是那個蛇形的領針。 只不過遭遇車禍,這個幸運硬幣不再是精致漂亮的模樣。它變得歪歪扭扭,領針還斷掉了。 我看著男人為難的臉:如果是證物就算了。 也不是,本來就是特殊處理的。我只是剛好拿這個裝著了。男人好脾氣地笑了笑,之前收著是擔心你看到又會想起來那些不好的事睡一覺就忘了才對。 蕭逸也說過這種話。我接過領針。 他說得沒錯。這種事情我不會想經歷第二次。 可蕭逸有沒有想過,無論領針在不在,我都會一直想他。 這三個月來我不敢上網搜消息,也不敢看任何的新聞。 當然了,或許我想要去找也無從找起。畢竟據同一間房的病友說,病房里的小電視在我昏迷的期間只播放過一則意外山火的消息。 網上倒是有人推測是不是人為縱火,但很快帖子被刪,又沒了消息。 之前答應我借住的朋友聽說我是在公寓的小巷子門口迷路才遭此橫禍,內疚不已,反倒是讓出了自己的一半房間,讓我病好之前多住一段時間。 她親自發來了視頻錄制的行走地圖,我應該不會再在那彎彎繞繞的巷子迷路了。 而我拄著拐,卻鬼迷心竅地又走向了那個我第一次迷路的小巷。 沒想到那個中年道士還在,仍然端著那一塑料盒子香氣撲鼻的炒粉,橫著的手機里播放著外放的。 我拄著拐走過去,在道士欲言又止的眼光下主動掃了九塊九。 不是小jiejie,咱們不做病人的生意哈。大概是我大病初愈的臉色讓道士良心發現,他放下炒米粉,搓了搓手,坦誠道,街頭算卦就是圖個樂子的。 我無動于衷,拉開凳子坐在了攤子前:測桃花。 道士:成。 他認命拿出一個簽筒,搖勻了以后遞給我,放水放得光明正大:八十個簽子,里面就八張兇簽,抽到大吉為止再給小jiejie您解簽。 第一簽,兇。 第二簽,兇。 第三簽,大兇。 我眼看著道士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面無表情地搖了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簽。 全兇。 第八簽,兇。 小jiejie您這道士額頭上的汗水越揩越多,大概是在絞盡腦汁如何逆轉乾坤。 我不為難他,頗具黑色幽默細胞地開口:我知道,手氣很差對吧。 話未說完,我聽到身后傳來一聲笑。 很開朗,像是忍了很久,最后終于繃不住了的那般,我聽過一次以后就刻骨銘心了的笑聲。 不是吧,你怎么真的這么倒霉啊。對方笑得不行。 此時,仍然橫在桌子上的手機,大聲地外放著主題曲 相逢不晚為何匆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