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又來了，心悸的感覺。

“我腳上有東西？”

他手插袋里，問她。

女孩鼓鼓腮幫，有點晃，半晌小聲道：“你好高啊……那些明星，出鏡穿很厚的鞋，走路都是拐的……你真的好高啊?！?/br>
大約自己也察覺到廢話太多。

林潛心一股腦說完，手指捏著拉鏈扣，抿嘴。他坐到她下一級的臺階，這樣視線剛好平齊。奈何等許久，女孩也不曾抬頭跟他說話。

腿上的三明治也不吃。

越思凜清清嗓子，“那道題，你解出來了?！?/br>
“啊……”

她慌張抬頭，觸到對方眉眼，像是被燙到，屁股挨著石階挪兩下。

“我看到你草稿紙了?！?/br>
“就看到……你列的式子，有思路?！?/br>
她話音有點弱。

“算挺快?！?/br>
“嗯，以前練過?！?/br>
“怎么現在轉學？”

“家里安排?！?/br>
兩人一陣沉默。

林潛心才意識到自己把話題聊死了。

高中有鬼（16）

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不，這種情況從來沒有出現過。每次都是男生在她面前支支吾吾，她的羞澀都是裝出來的。

心跳好快。

她摸摸臉，氣溫快零下，手心竟然都是汗。

對方看著球場的方向，不經意道：“周末去玩？”

“啊……哦，好?！?/br>
想到周末是兩天，她終于偏頭看他——越思凜側臉很硬朗，鼻梁很挺，沒陸沉那么陰翳漂亮，但就是非常符合她的心意。

“周六還是周日?！彼÷晢?。

對方轉過頭來，目光落到她唇上，“周六晚上，能出來嗎？”

“能?！?/br>
她感覺自己現在臉肯定紅死了。

一個勁低著頭，直到對方走掉。

男生站在球場邊，回望她一會兒，看見林潛心舉起三明治掐著時間，吃得飛快。

有些好笑。

怎么還有女生怕在男生面前吃東西的。

她回教室，直接從后門繞開，往前門進去。

薛佳盯著她壞笑。

等課上完，小姑娘湊她耳邊問道：“你喜歡他??？”

林潛心猛地蓋上文具盒，捏只筆在手里轉，“沒有?！?/br>
“沒有？沒有你怎么現在才回來？”

女孩拉拉同桌袖子，“別說了，給人聽到?！?/br>
薛佳收起壞笑，“學校不準早戀的，知道了就退學，你可想清楚?！?/br>
退學還怎么完成任務，她可是耽擱了好幾個月才進來。冷水澆身上，林潛心只去裝自動筆的芯，等后面男生戳她背，遞張便簽過來，心又開始發慌。

是道函數畫圖題。

薛佳夠過來看，極嫌棄地轉開頭。

林潛心放學后收好書包，便簽塞校服褲兜，在學校后門等。人走得差不多，頭發亂亂的少年才翻出來，牽了她手坐在臺階上，臉色很臭。

“會掃地嗎？”

女孩拉拉書包帶，“會的?！?/br>
然后十六歲的陸沉陸小爺，領著大自己兩歲的女朋友進到學校。

指著教室，“掃吧?！?/br>
學校不會體罰，但是陸沉早上把老師三角尺折了，還順便踢爛講桌。名校畢業的研究生沒受過這種非人待遇，跟學校告狀。

然后本該由校工打掃的教室，落到他身上。

少年按掉幾次電話，終于接起，“知道了，誰讓他找打，不廢他算好?！?/br>
話筒音驟然變大，他扔開手機，啯下嘴。

林潛心掃完地，去翻桶。以前學校每月會組織一次校園清潔大會，她干起活來也算熟練。男生站著，看她撈起袖子拎桶，始終沒動。

等林潛心進來，他才問道：“不重？”

“重的……我力氣還行?！?/br>
提著桶灑完水，她杵著拖把攆過道，拖過兩遍才把工具清洗干凈放角落。他過來拉她手，陸沉的手指本來也涼，碰到她的，也被冰塊似的觸感激到。

“冷？”

“有點?！?/br>
林潛心說完，不動聲色從他手里掙開，自顧自搓起來。

陸沉看她一會兒，壓過來。

女孩往后面躲兩步，軟道：“早戀被抓到要退學的?！?/br>
“我爸說了，讓我趕緊早戀?！彼麥愡^來，終于沒吻到她的唇，只沾了臉頰就讓女孩躲開。她望望過道上的人，食指和拇指輕輕拉他衣服。

“少爺，不要的……周五你到我家來?！?/br>
陸沉瞥她。

“洗干凈等我?！?/br>
林潛心嗯了一聲，往高三教室去。陸明義說女孩成績很好，讓他給點學習的空間，林潛心會是個聽話的乖女孩。比起找不三不四的女人亂來，最后搞大肚子，養小姑娘一個不知道多省心。

他答應了。

倒不是為了省心。

而是有點喜歡她粘他的樣子，很乖。

高中有鬼（17）【510珠加更章】

晚自習上完，同學們一涌而出，她故意留到最后。

陸沉到點見不到她自然就走，不會等。

女孩展開便簽，根據題干算出數值，拿筆畫圖。等熄燈的鈴聲傳來，縱橫坐標里，四個象限內的函數圖像，組成一顆心。自動鉛筆按得咔噠作響，林潛心趴在桌上笑得有點傻。

越思凜。

她在純白草稿紙上，寫他名字。

最后一筆落下，教室的燈熄滅。她掏出手機打開電筒，摸索著往樓下去，本來應該敞開的樓門竟然上了鎖。走近看，竟然是用碗口粗的鏈條鎖，而不是新式的電子鎖。

鎖頭銹跡斑斑，縫隙里夾著片月白色的東西。

她下意識抽出，借著電筒光，辨出手中的小薄片——是人類的指甲。

末端連著干枯的rou……是誰的？

林潛心后背躥起一股寒意。

平淡的校園生活總讓她忘記，自己現在的世界，可是有鬼的。

扔開指甲，女孩慘白著一張小臉拍門。

沒一會兒遠處傳來腳步聲，她正想喊對方幫忙，閱片無數的托馬斯回旋第六感讓她立馬蹲到墻角。如果按照里世界和表世界的經典設置，那么這個時間段接觸不到正常世界——也看不到活人的。

腳步聲很近了，她終于明白為什么聽起來有點怪。

對方背著個穿校服的學生，一走，學生的腳尖就托在地上。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極了夏夜的梧桐樹響……這聲音還有個別稱，鬼拍手。

林潛心貼著墻，整個人僵住。

心里又開始把蒲松林老先生搬出來念。

誰讓她知道的神佛全都慈悲為懷。

一點戰斗力都沒有的樣子。

時間過得異常緩慢。

神經讓那可怖的聲音一下下切著，眼看對方就要走過拐角，林潛心暗自松氣。偏他背上的“人”不肯輕易放過，藍白相間的校服像在泥漿里滾過，還沾著沙子。

那學生的頭一歪，栽下來。

西瓜落地的聲音。

噗嗤的氣響。

林潛心感覺自己肝都縮起來。

眼見著頭顱骨碌碌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