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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拐角處是個理發三十年的老頭子,紙板上用快失墨的紅筆寫著五元一次,抬眼望去,不過三層樓的高度,上面掛滿了衣物,密密麻麻,將光殘忍得收納于布料中,只留灰色在巷路。每家每戶不過不及一米的空間,水泥造的樓梯灰塵雜布。黃色的木板門上寫滿了廣告——下水道,煤炭,辦證。樓道間也沒有燈,他打開了手機亮著光,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房門,右手五指輕輕的動了一下。赤黃的老式燈泡搖搖欲墜,被窗口的風吹得像個可憐的鐘擺,光影搖搖晃晃的散落在破敗的小屋中,放在窗口的桌上布滿了灰塵,瓶瓶罐罐雜亂的倒著,窗口的郁金香早已經死去。也就床上比較干凈,碎花的帶著青綠色的被子落下一角挨在地上。散云已經昏過去好幾天了,渾渾噩噩間昏了便醒,她側著身子面著墻,難受著用手背壓著發燙的額間。連續的高燒,像是將腦子放在爐子上燒著,她睜不開眼,只有知覺還細微的存在,知覺的感受,告訴她,似乎有人在她家里走走停停。她免不得在心里嗤笑一聲,窮人就是這點不好,門鎖都只能用著五塊一個的黑鐵,輕而易舉就能被人打開。不過也好。小偷一般不是遇見屋主,不都是殺掉以防事情敗露嗎?她祈求的想著,嘿,小偷,你看床上這個奄奄一息的女人,你一個割喉,她就會輕易的死掉,連聲音都不會發出,絕不會打擾你半分。一陣細細簌簌的說話聲,又進來一聲腳步,看來這個小偷有著同伙了,那緩慢的,頻率都規規矩矩,不急不躁的腳步。這個聲音,她有點熟悉,只不過她頭疼的不愿再想,來的是誰。“何云,你看看你,還以為離了我能過得富貴豪華些,我心里都還過得去,你說你這住的快塌了的房子,我這個舊情人來拜訪下,都放不開腳了,你怎活得這么狼狽?“什么?什么狼狽?她聽不大請,好像真的有人在對她說話,她一定是燒得太糊涂了,如果有人對她說話的話,那一定是鄉間傳說的黑白無常吧,要鎖她的魂,勾她的魄,甚至送她進十八層地獄。但如果是他。。。不,不可能的,他一開始就沒曾打算要來,如果真的想挽留,不會整整七個月不來尋她。這么一想,除了恨,她還在怨他,怨他真的沒來。“顧鹿深呢,你不是跟他私奔么,好玩嗎?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是不是特別新鮮?懷著孩子也要跑,看來之前傍上富家公子不愁孩子吃穿,算盤打得挺好啊,不過咋落得這幅樣子,顧鹿深不要你了?嗯?“誰?是誰那么大聲說話?震得她耳膜發疼,可是上涌的難受使她睜不開眼,她模糊的聽著那人的怒斥,直直的感受被子被蠻力猛然的掀開。那人眼神一直放在她平坦的肚子上,打量了很久。涼意襲來,她的神經好像好轉了一絲,她想看看那個掀她被子的小偷,是不是真的來解決她了。“不過何云,看你這樣子也養不起孩子了,我好歹也是孩子的爸爸,孩子的撫養權就在我名下了,不過如果你要打官司也沒關系,我隨時奉陪。哦,我忘了,你好像沒錢找律師啊?!?/br>“不如你跟我說說孩子去哪了,我就給你一筆錢,夠你換無數個男人了,你看我是不是心腸好,你要尋找新鮮,我就讓你嘗個夠,嘗個遍。誒,何云,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小時家教沒教過你,不理別人是很沒禮貌的嗎?”要是她也能說話就好了。她就會扯著嗓子,對那人說,你才沒家教呢,你瞎了看不見我正發燒么,看不見我在生病么,安靜點行不行。那個人狠狠的拎起她的脖子外的衣領,粗糙的衣綢勒了著她的脖子,她的呼吸頓時被卡住,身體的窒息感再加強三分,她痛苦的干嘔著,難受的拼命睜開眼,想看清那個折磨她的人,到底是誰。溫。。。溫醉清?是他啊,他竟然真的來了。一時間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哀,她笑不出來,又哭不明白。可是別抓著她的領子了,也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她了,她會贖罪的,她會的。只在贖罪前,她想摸摸他的臉,想用額頭抵著他發汗的額間,輕聲的對他說,“溫醉清,我有點后悔了?!昂蠡谧约旱囊灰夤滦?,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不過所有的惡果的環扣一節扣著一節,誰都解不開掙不脫了。可惜,她的手差一點就能碰到了。他無情的打斷她伸來的手,手指發麻的疼讓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有更深的絕望從她眼中彌漫,彌漫成血色,和透明的水液。他低沉了聲音,只逼問她,“何云,我只問你,我孩子呢?“她突然咯咯的笑起來,又笑得咳嗽,咳得像把肺都咳出來。還有兩個月便是二十七了,都說三十是女人的分水嶺,在這水嶺三段前也總該成熟懂事多了,學會大人常言的大度開懷。若是罵著丈夫怎么盡想著孩子時,周圍的人總會說你。“都是個大人了,怎跟孩子吃什么醋,成何樣子,丟不丟人?!?/br>真丟人啊。她應該恨他至極的,卻老是想得跑偏。她怨他不來尋他,又怨他看不見她發著病,還怨他為什么只顧著孩子。一個恨他的人會像個怨婦樣想著這些想著那些?只嘆她是從一開始,就沒曾忘懷過。恨一個曾經深愛的愛人是最難的。你恨著他,又怨著他,總歸結因是你心里還由不得的惦念著他。她的嘴角扯出難看的向下的幅度。溫醉清,可是,你掛念的孩子。。。她看著他,眼神里是她最后一次的癡迷和懷念,她的手抬不動了,再也沒有摸他的勇氣,她微微張開嘴,感受疼痛在身體里翻涌流淌,生命的秒針快要到達十二點開始新的輪回。“對不起?!?/br>窗外麻糖的吆喝聲渾厚而燥耳,鳥兒嘰嘰喳喳的鳴叫,蟬聲嘶裂而悲鳴,叮叮咚咚屠夫砍那豬排骨的猛烈的聲音。聲音太大了,所以她聽不見他后面說了些什么話。總歸是她不大愛聽的。一定是的。“這位病人連續高燒三天,活下去已經是個奇跡了,這次高燒對她的神經系統造成不小的破壞,她。。。精神上可能會出現一些問題,痊愈的機會不是很大,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不過若是找個心理醫生做引導,再配一些藥,說不定能大半恢復成正常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