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宴
芙蓉宴
剛入了夏,天兒燥熱,蟬鳴聲起,平親王府門前魚軒蒞止,好不熱鬧。 三三兩兩的夫人、小姐結伴,倚坐涼亭,這個季節的芙蓉正盛,粉苞綠裳,大朵大朵露苞含放,平親王府池面簇簇,微風蕩過,似綠衣少女搖裙飛舞,長勢頗佳,一看就是被精心呵養。 粉芙四周落立涼亭,以便人觀賞,也是燕京一大美景。 不過平親王府也不是想來就來的地兒。 平親王妃趁此機會,邀各府女眷,上門賞芙。 芙蓉幽香,沁人心脾,緩解了空氣的燥,叫人涼快不少。 阿芙不禁多瞧了兩眼,然后趁著眾人不注意之際,偷摸上了離她最近剛沾了蟬的樹,高大的樹冠,正好遮掩住了她纖細的身形。 今兒她穿了一件窄袖綠羅裙,色兒與那樹融為一體,不仔細看也不容易看到。 她斜靠在樹干上,嘴里叼著根隨手摘來的青草,瞇著眼,透過頭頂斑斕的間隙,昏昏欲睡。 樹下幾位嬌小姐竊竊言論,議論著哪家鋪子新裁的衣裙好看,哪家鋪子做的點心好吃。 她隱約聽見了城西,栗子等字眼。 阿芙對前者興趣缺缺,后者倒是耳朵一豎,燕京規矩多,禮節繁瑣,比漠北好的唯一點大概就是吃食了,花樣百出,種類繁多,叫人眼花繚亂。 漠北地勢平坦,一望無際,黃煙寥寥,氣候干燥,風吹草地遍地牛羊,她在那里生活了七八年,吃的最多的就是牛羊rou,其他類型的糕點都是很少能見到的。 路途遙遠,就算帶點什么,一路顛簸下也碎的不成樣子。 回到燕京的這半月,阿芙是個閑不住的性兒,成日帶著小奴出去晃悠,將燕京的吃食嘗了個遍。 她性子活潑好動,燕京的姑娘文靜端莊,一般不怎么拋頭露面,沒辦法,阿芙平日里只好男扮女裝,去覓食。 她阿娘其實是不許她亂跑出去的,奈何她性子如那脫韁的野馬,阿娘一不留神她就不見了人。 這不,趁著那些人不備之際,她偷溜爬上了樹。 今日是平親王妃宴請各府女眷的宴會,美其名曰賞芙宴,實則相看未來兒媳,邀請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家眷,各位夫人都帶著女兒受邀上門。 阿芙爹是漠北守關將軍,剛好正四品,自是也受了邀的,阿芙作為唯一女兒,自是也逃不過這宴。 本來阿芙是要帶著小奴偷溜出去,品嘗城西新開的那家栗子糕,結果她娘一大早將她逮下了床,一番梳妝打扮,坐了馬車,來了這平西王府。 女人間的宴會,自是少不了互相攀比,各個都是精心裝扮,玉粉嬌面,金玉珠釵,流羅煙裙,阿芙穿的也比平日端莊,只不過并沒精心妝扮,頭上只戴了只玉芙小釵,與其他貴女相比,就顯得素了些。 她在漠北久了,膚色也不如燕京姑娘白皙,遠看就跟那些貴女身邊的丫鬟似的,注意的人也就少了。 不過也有近處的幾位貴女偶爾朝她這邊望過來。 阿芙從出了門就不自在極了,她在漠北時,哪坐過馬車,平日上街都是自己騎馬出行,上回回京,一路打馬橫沖直撞,不巧沖撞了街上貴人,正是平親王妃,阿娘好一番賠罪。 因此她一路騎回的小馬駒也被她娘給收走了。 自從來了這燕京后,不僅不能騎馬,還必須要坐馬車不能隨意露面。 她坐在馬車里屁股都坐疼了,動來動去的,像身上長了虱子,被她娘揪著耳朵好一番說教,沒規矩。 阿芙癟著嘴,委屈極了,只想快點收拾東西回漠北瀟灑去。 她提起這事,她娘就沉默了,阿芙感覺到氣氛稍顯壓抑,就閉了嘴。 阿芙自然也是知道這次回來,極有可能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年歲到了,這次回來也是給她相看人家的。 就比如這個什么芙蓉宴,就是平親王妃給那什么平親王世子相看世子妃的。 阿芙不識這平親王世子,但她回京倒是時不時聽說他,先說外表,芝蘭玉樹,溫潤爾雅,儀表堂堂,燕京姑娘的的夢中情郎,當然這是別人口中說的。 再說官職,年紀輕輕就已官居二品,位吏部侍郎,上面的尚書年歲也大了,不怎么管事了,吏部大多事都是平親世子處理,那尚書位更是唾手可得,吏部是什么地方?六部之首,管朝中官員職位的。 阿芙一聽就討厭,她最討厭被管束了,而且這種官位一聽就是糟老頭子任職的,那平親王世子都二十三、四了,還未成親,要么是性格古板讓人討厭,要么身患隱疾,喜歡男人。 阿芙惡劣的想,覺得極有可能是第二種,她可沒少聽平西王世子不近女色的傳聞。 尤其是,她之前在書房門外不小心聽到,阿爹這次回燕京,也是吏部上諫。 阿爹在漠北七、八多年,一朝回京,還不是那平西王世子不知說了什么,阿芙雖然不知朝中事,但君主忌憚外臣,這古往今來,比比皆是。 還沒見到人,阿芙就已經對平西王世子及其討厭了。 她跟在阿娘身邊,吃了幾口點心,填了填肚子,老實坐了會,無趣的很,這燕京并沒有與她關系好的貴女,也無人上來與她結交。 這種宴會,與她無關,她也只是湊個人數罷了。 她也不指望平西王妃能看上她,燕京人愛文雅,重文輕武,習武之人給人印象粗鄙,況且她上回已留給平西王妃不好印象了。 這種皇親國戚最看重禮儀了,平西王作為當今圣上的親弟,其王妃乃是文儀郡主,一舉一動乃大家閨秀之典范,皆被贊揚,這也是她娘在馬車上訓她的原因。 燕京可不比漠北,一舉一動皆被人盯著,一不留神就會被參一本。 阿芙爹品階不大,可手中兵權倒是實打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