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看你的臉

    今天是爺爺葬禮的最后一天，來往的賓客也沒有那么多了。

    陸宵沂活動了一下快要站到僵硬的膝蓋，肩膀也酸澀脹痛。

    手機這時響起來，一看是陸南打來的。

    哥哥？

    嗯。他點頭，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將手機握緊。

    你什么時候回來??？我放學了，媽也不在家。

    陸宵沂側過頭看向爺爺的遺像，燭光下他漆黑的瞳孔顯得飄忽不定，那張嚴肅的臉和他一樣看不出表情。

    不要等我了，自己吃飯。

    掛斷了電話，陸南坐在沙發上望著黑屏的手機發愣。

    四下看了看，這個家沒有哥哥和mama還真是安靜的可怕。

    滴答。

    是水滴在地上的聲音。

    陸南站起來看向廚房，又去到衛生間，皺了皺眉，那聲音不遙遠卻模糊的無法定位，她就是找不到水聲從哪里流出來。

    漸漸地，滴答聲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

    飄雪的季節怎么可能下雨呢？

    陸南抬眼望向鏡子里的自己，瞳孔烏黑濕漉漉，一眼望不到底。

    爺爺的吊唁終于結束了，回家的路上，陸宵沂和mama都很沉默，他能感覺到mama最近明顯精神上的不對勁。

    開車的小叔似乎是為了緩解這種氣氛，放了歡快的輕音樂，對副駕駛的mama說：爸走的突然，也算是沒遭罪，嫂子這幾天你辛苦了。

    即使是寒冬，mama也奇怪的開著副駕駛的車窗，陸宵沂的角度只能看到mama看著窗外，看不到她的表情。

    只聽mama以一種冷漠又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那都是他的命，和陸逢一樣

    小叔估計是沒聽懂，調低了音樂聲：和我哥一樣？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哥不是

    小叔沒有再問下去。

    陸宵沂望著mama落寞的背影，像一團化不開的黑色。她現在心里一定很難受，又一次體會到送別親人的痛苦。

    爸爸走的時候，陸宵沂正生著那場差點奪走他生命的重病。終于逃過了病魔，一睜眼世界卻已發生巨變。他失去了爸爸，mama失去了丈夫，小小的陸南出現在眼前。

    爺爺說那是為了安慰mama而領養的小孩，說在孤兒院一眼就相中了她，說她和陸宵沂有緣。

    慶幸的是，太小時候的事情，陸南都已經沒有記憶，他們也就保守著這個秘密。

    進家門之前，陸宵沂走快幾步，握住mama的手。

    mama的臉色蒼白的可怕，回頭望著兒子，表情才稍微有點波動。

    陸宵沂不想讓這種可怕的死亡氣息傳遞給陸南。

    他不擅長安慰人，用力握住mama的手，想要把自己的體溫和力量都傳遞給她。

    mama的嘴唇抖了抖，終于平靜的面具被打碎，她一把撲進兒子懷里，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陸宵沂回抱住mama，聽見她在自己胸膛里說：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我會的。

    他說。

    我和南南都會好好的，永遠陪在你身邊。你不會失去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